鲅鱼饺子里的海与乡愁

那是大三暑假，我和朋友结伴去大连，玩了一周。蓝天、阳光、沙滩与无敌的海景自然令人震撼，但真正让我念念不忘的，却是星海公园门口一家不起眼的鲅鱼饺子馆。

那时我们还是穷学生，口袋里剩不下几个钱。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们在星海公园的海边疯玩了一整天，游泳、嬉闹，直到长日将尽，才饥肠辘辘地走出公园。一抬头，就望见街对面那家小小的饺子馆。我和朋友翻遍所有口袋，凑了又凑那几张纸币，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没想到，店里收拾得干净明亮，饺子价格也意外地公道。胖胖的老板娘笑呵呵地招呼我们，一口带着浓浓“海蛎子味儿”的大连口音：“今儿早新上的鲅鱼，鲜着呢！”

我俩几乎掏空所有，点了三盘鲅鱼水饺，又加了一屉皮皮虾蒸饺。

饺子热气腾腾地被端上桌，我们便埋头吃了起来，几乎顾不上说话。鱼肉的鲜甜、韭菜的汁水在口中交融又在舌尖化开，满满都是海的气息。偶尔抬头对视一眼，交换着眼里满足的光，然后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一口接一口。那个味道，从此被我牢牢记住。皮皮虾饺子也许是冷冻过的，味道略逊一筹。

飘泊异乡之后，离记忆中的海鲜更远了。异国节假日的餐桌上，龙虾、大虾、海胆、生蚝时有登场，精致而昂贵，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乎都比不上年轻时那顿鲅鱼饺子来得鲜活、真切。

偶尔，在华人超市见到新鲜未经冷冻过的鲅鱼，我总会忍不住多买上几条。回到家，细细地剥去鱼皮、剔除鱼骨，趁着鲜劲儿，按大概一比二的比例调好猪肉和鱼肉馅，加入花椒水、白胡椒、少许料酒、葱姜末和一点花生油，再打颗生鸡蛋，顺着一个方向搅打上劲，最后拌上翠绿的韭菜。

冒着白气的饺子出锅时，味道依旧鲜美，却始终少了几分当年的甘甜。或许，欠缺的并不是我的手艺，而是那片海，那一晚的海风，和那个一无所有却心无旁骛的自己。

原来，真正的美味，从来不只是源于食材。　

有时候，乡愁，只是一口清鲜回甜的鲅鱼饺子，在舌尖短暂停留，却在心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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