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蚀崖] （4）

圣诞节高峰期去印第安纳生产-发送中心的工作于圣诞节晚上8点钟，最后一辆十八轮卡车拉着我们的产品送往UPS 集散中心之后，正式结束了。爱丽森和我告别了中心经理佛兰克和托莫他们，开了车一前一后向机场方向驶去。

我们的生产中心距机场大约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出来之前，我和爱丽森发现我们的返程机票是第二天一早8点起飞，就把最后一天的酒店改定在了离机场很近的一个小镇里，这样我们就不必在第二天又要七个大早赶飞机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和爱丽森都上正常班。早上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把所有东西装上各自的车，只等晚上最后一个集装箱离开就可以奔向机场附近的酒店了。

 

到了酒店，在前台办了手续以后，我和爱丽森商量好放下行李后到大堂里的酒吧吃点东西，因为这里的餐馆已经关门了。酒店的大堂装饰了圣诞节的灯光和彩条等等，从一侧的电梯间那边还不断传来相当大声的音乐，颇有节日气氛。

走到电梯间等电梯，我发现音乐声是从旁边走道里两扇半掩的大门里传出来的。大门口放了一个牌子，上面说BBW圣诞爬梯。我不知道BBW是什么意思，转头问爱丽森，她笑而不答，让我自己过去看。

我有点好奇，就走过去轻轻把门推开。里面是一个大厅，音乐震耳欲聋。厅里摆了一些桌椅沙发，桌子上有很多饮料食物，大约有几十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生坐在里面喝酒聊天。看到这些女生我一下楞了：她们个个都是膀大腰圆，好像只有在电视和电影上才见过这么胖得夸张的女生。

看到门口的我，女生们愣了一下，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很多人鼓起掌来，有的举起酒杯，还有的挣扎着要从沙发离爬出来。一个酒店经理模样的人带着询问的眼神冲我走过来，一边上下打量我。

我马上冲那个经理摇摇头，退出大厅关好门，想要把刚才看到的那些形象关在在大门里面，彻底忘掉。回到电梯间，爱丽森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

 

在房间洗了个澡，回到大堂的酒吧点了些吃的，边吃便等着爱丽森。酒吧里没什么人，可能因为是圣诞节，都在自己家里和家人在一起。

过了好一阵子，爱丽森才一路香风，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裙，摇曳着步伐来到酒吧。从她现在的高度和步态上看，我知道她又恢复了城市女孩的状态。

吃过东西，我们先庆祝本次下放劳动顺利结束，然后互祝圣诞快乐，左一杯右一杯，反正有公司报销。

爱丽森抱着酒杯笑嘻嘻地问我：“生意怎么样？小费多不多？“

我不懂她什么意思，她告诉我刚才那个牌子上写的BBW是“big beautiful women”的意思。刚才那个爬梯是一群胖女孩在聚会，应该是定了脱衣舞男。我推门进去她们欢呼，就是把我当成舞男了。

我坚决地摇头不信：“你别唬我！ 这里虽然是乡下，也不会有我这样四十多岁的舞男吧？“

爱丽森很认真地把身体仰向后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你看上去也就三十四，五吧，而且你很fit, 当个舞男应该可以挣到钱。“然后又摇了摇头：”可能不会发财，但应该可以付得起房租。“

我笑了笑决定不再理她，和女生斗嘴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爱丽森还不放过这个话题：“怎么啦？她们不是你的类型？你开门以后我在几十码以外都听到欢呼啦，明显你是她们的类型！“

我终于没忍住接了一句：“对，她们就是喜欢40岁的老舞男，稍微年轻一点儿的都不够味。“

爱丽森摆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我就喜欢成熟的男人，不喜欢太年轻的。”

这个时候，我俩的酒都已经喝了不少。听到她说不喜欢年轻的男人，我没忍住笑了一声。好在头脑还算清醒，嘴闭住了没有说什么。

爱丽森忽然不说话了，低下头用嘴玩弄起鸡尾酒里的放着的一个象吸管一样的东西。她的金发在吧台灯光下熠熠发光，嘟起的红唇在阴影里缓缓蠕动。我的心里猛地一荡。

可能觉得她想要的效果达到了，爱丽森满意地抬起头：“我唯一喜欢年轻人的地方，就是他们对女人身体无休止的渴望。一波退下去又一波，好像永远有欲望。可是，”说到这里，她放肆地上下打量着我的全身，眼光里既是挑逗又是挑战：“年轻人好像永远找不对地方，控制不好时机，跟不上你的节奏。我觉得可能四十岁的男人应该知道怎样做吧。”

话说到这里，不由得我不顶上去了。我用同样放肆的眼光上下扫视着爱丽森：“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身体了。有的女人，不管你是二十岁还是八十岁，只要你的心脏还在跳就不会放过的。”

爱丽森不再说话，拿过我们的账单写下自己的房号往柜台上一扔，起身向电梯方向走去。

 

 

乡下酒店的电梯慢得出奇，我们等了很久还只是听到咣啷咣啷得声音但是不见梯来。我向左右楼道看去，想平静一下心跳。

在离电梯门不远的地上，扔着一个没有打开的桃子，不知道是谁急切之中掉落在楼道里。我注视着那个桃子，心里忽然有点凉了。爱丽森注意到我的目光，伸手拉起我的手臂，轻轻摇摇头，用口型不出声地说：我们不需要。

 

爱丽森的房间在三楼，比我低一层。电梯到了三楼，她走出梯房，意识到我并没有跟上。她诧异低转过身看着我：“有什么不对啦？”

我艰难地回答说：“对不起，我忘了我有女朋友。”

爱丽森马上回答说：“我不在意，也不关心。”

我继续艰难地说：“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还有个孩子，我不想再把现在的这个关系再搞砸了。”

爱丽森满脸都是不能相信的表情，她在我面前扭了扭身子，好像是让我看清楚我在拒绝什么：“你肯定？”

我赶忙把眼光移开，点了点头。

爱丽森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个绅士啊。”转身快步走向楼道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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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我来到酒店大门外，点燃了一支烟。我平时是不抽烟的，只是这次来中心以后几乎每个人都抽烟，不管男女。于是我也买了一盒，算是与民同乐。

 

我向爱丽森撒了谎，我并没有女朋友。只是那个掉在地上的桃子，让我想起几年前，也是在一个陌生的酒店，也是一个寂寞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