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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片忆(十八)

jiangshui888 2024-08-18 09:38:04 ( reads)

十八,我们那时候还玩什么?

 

前面我写了一篇《我们那时候玩什么?》。后来想想还有不少遗漏的,因此又补了这篇《我们那时候还玩什么?》下面说到的几种,有的是小孩玩的,有的主要是青年人玩的,而且都带有一点赌博的性质。

转盘  这是一种主要是小孩玩的游戏。在一个一尺半左右直径的纸板盘上,中心竖一根三四寸高的木杆。木杆顶端钉一根铁钉。另用一根一尺多长的竹片,中心钻一个孔,套在木杆顶端的钉子里。竹片的一段系一根细线,下悬一根缝衣的钢针。缝衣针下垂的程度,针尖刚刚触及纸盘面。纸盘上从中心向四周辐射画了十几条粗细不等的线条。转动竹片,钢针也在纸盘面上移动。到竹片停下时如果钢针尖刚好停留在线条上,就可赢得线条标示的彩头;不在线上则算输。这些彩头大多是代价不等的糖果和小玩具。纸盘上最细的线仅一毫米左右,难得那么巧钢针尖会正好停在线上,所以要得大奖很难。游戏时转一次竹片一分钱,虽然是小交易,但这一分钱对一个小孩来说这已是他一天或几天的零用钱了。这个小摊子摆在混堂桥堍一家叫“冯阿宝洋货点”的跨街楼下面。这里是很多住在小镇西部的、就读第二中心小学学生上下学必经之路,所以有不少小孩光顾。这个小摊摊主还有一项活动,就是动员小孩把钱存在他那儿,说存满多少钱会有什么什么奖励。我那时被这些许诺的奖品吸引,把每天父母给的一分钱零用钱都存在他那儿,前后总计存了一元多。后来这个摊主突然不见了。隔了差不多半年多,他又回来了,摆了另一种玩意儿的摊摊,见了我如同从不认识一样。那时候我还小,不敢与他理论。这些存在他那儿的钱就被他吞没了。也不知他总共吞没了我们小孩多少钱。这个小摊主当然是个穷人,靠此为生也不容易,但欺骗小孩我总觉得太缺德。

打弹子  那年月,几乎天天有一个姓朱的麻脸中年男子在“圣堂”大门外摆一个打弹子的摊子。大家都叫他“朱麻子”。打弹子的道具是一个一公尺左右长,半公尺左右宽、带一点椭圆形的盒子。盒子里面有两层,里面一层是一块薄木板,外面是一块玻璃盖板。薄木板上面开了许多圆形的小洞,洞口大小比弹子稍大一点。洞口外面钉了大半圈小钢钉,缺口刚够弹子通过。此外,板上还有好多钉子是引导弹子的走向的,薄木板外围则是一圈弹子的走道。在盒子的右下角,有一个打弹子的弹簧扳机。弹子是钢珠,有我们那时候玩的玻璃弹子那么大小,一粒粒都擦得银光鋥亮。这些弹子平时都藏在盒子的下层。游戏时,需将盒子放置得上高下低,稍稍向右倾斜一点,这样弹子都集中到扳机处。你给一分钱,朱麻子就用一个装置在盒子右侧的摇柄摇一下,弹道里就会滚出一粒弹子来。游戏的人用手将弹簧扳机拉出来,再突然放手,弹子在弹簧的推送作用下迅速被弹出去,在最外围的那个走道内急速转几圈,然后到弹子转到盒子最高点而速度也减慢时,弹子就往下滚,一路磕磕碰碰,如果滚进一个洞去,他就赢得这个洞的奖品;不进洞一直滚到底,就算输掉。奖品都是他自己做的,形似上海城隍庙梨膏糖的肉鬆糖。最高等的奖品是十块梨膏糖。三块一条共三条,上面再加一块,叠在一起。这些奖品都堆放在弹子盒玻璃面板上。当时这样的肉鬆糖算是高级的糖食了,看着金灿灿的肉松,让人不禁怦然心动。输掉的也有一块用花生做的方糖,很薄。我们叫它“脚皮糖”或“叹气糖”。玩这个打弹子的,年青人居多。他们有的玩出了窍门,把弹弹子的力量掌握得很好,因此中奖的机会很多。也有的人喜欢几粒弹子一起打,这样中奖的机会也会增加。有一次有一个人把朱麻子所有的肉鬆糖都赢光了,朱麻子不得不出钱把糖买回来。不然没有糖,这一天他就做不成生意了。这种打弹子很有经验的人,我们称之为“老鬼”(“鬼”字要读成“ju”)。听说朱麻子见了他们就怕,曾私下求他们高抬贵手,赏他一口饭吃。这几个人也就不为已甚,以后很少再去玩了。这种游戏我们小孩有时也会去玩。记得一次春节中舅舅家的二表哥来我家,母亲给了我们五分钱我们就去打弹子玩,表哥居然中了一个头奖,让我们兴奋了好几天。

朱麻子的生意总是很好的,摊子周围常常围了大堆人。当有人玩,弹子在盒内从上往下滚动时,旁边围观的人就高叫:“中!中!中!”可是弹子常常在洞口碰一下钢钉,没有进洞又往下滚,且一直滚到底。于是围观的人都“吁”地叹一声气。有人怀疑这洞口的钉子钉得太密,所以弹子进不去,吵着要检验。朱麻子无法,只得把玻璃板上的奖品先移开,然后揭起玻璃板用一粒弹子示范给他们看。有时这个缺口确实钉得太密了些,得用力才能让弹子通过缺口。这时候朱麻子只得认自己作弊,把钉子拔掉重新钉过。刚才输的不算数,让人重新再打。看来做小生意也不容易,作奸犯科耍滑,往往要被人揭穿。这个朱麻子是苏北人,我们那里人称苏北人为“江北人”,有点歧视的意味。他常年居住在一艘小船上,没有固定的停泊地点,我家隔壁“寿春堂”药店门前的水桥边也停泊过。到了大约一九五五、五六年这个时候,他就突然消失无踪了。

在五十年代上半叶那个时候,在傍晚时分,有一个人会到畅春园茶馆附近的混堂桥和通济桥交会处做摸牌赢五香豆的买卖。牌是用麻将牌大小的竹牌做的。上面分别写有“奶”、“油”、“五”、“香”、“豆”五个字。竹牌放在一个黑布口袋里。付一分钱可以摸五张牌。如果五张牌上的字分别是“奶”“油”“五”“香”“豆”五个字,就赢一包五香豆;凑不全五个字,输掉,也有五颗五香豆吃。又如果第一次摸牌只摸到三个、四个字,而又想凑全这五个字去赢一包五香豆,则再出一分钱可以再摸两张牌;仍不中,再出一分钱还可摸两张牌;第三次以后仍想加摸,那就一分钱只能摸一张了。这个游戏也能吸引一些青年人。

到了春节,街上有几处空地比较大而又人流集中的地方,如“火烧场”、“圣堂”、“大酱园”门前,有人会在地上铺一块白布,放上香烟、无锡泥公仔等东西,做套圈圈的游戏。套圈是藤条做的,有大碗口大小。参加游戏的人隔着一条绳索用藤圈套白布上的东西,套中了就是你赢的奖品。这种游戏吸引很多大人。因为绳索与奖品只隔着两三米距离,那些大人向前俯下身子,再伸长手臂,以为这些香烟、公仔就在面前不远处,会十拿九稳套中。但很多人上当了。因为藤圈有弹性,很多次看似套中了,但藤圈碰到地面又会弹出来,或在公仔上转了一个圈又转出来了。再有就是打气枪。打中靶子的有奖。我看这个中奖的机会倒多些。但不知多少钱打一枪。玩这些的大多也是青年人居多。

听说再早几年大人们玩的花样更多,如打扑克、叉麻将、斗蟋蟀赢月饼等等。因为这些都涉及赌博,中共执政后就严厉禁止,所以很快就绝迹了。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新年中还见到过一次有人因为赌博,被抓后游街的情形,与文革中游斗当权派差不多,只是文革游斗当权派要戴纸帽、挂黑牌,显得更粗暴。文革中因为大家无事做,打扑克又大行其道。叉麻将到文革后再次盛行,还被冠上“国粹”名号。但斗蟋蟀赢月饼却不再听说。

2020年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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