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根首席苏联顾问专访：解体苏联的故事(1)

约翰?乐柴斯基（John Lenczowski），一位身份显赫的先生。三十年前青年才俊的他是美国总统里根的首席苏联顾问；现在他是华盛顿DC世界政治研究院院长，也是该研究院的创办人。

希望之声广播电台记者子涵和节目制作人方伟深度采访了乐柴斯基先生，他分享了他亲身经历和见证的一段历史——里根总统是怎么结束苏联和东欧的共产阵营的。这是一段精彩纷呈的故事。里根总统当初面临着怎样的问题？他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故事涉及的历史与当今美国和国际情势有着相当成分的一致性。回顾那段历史，了解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对比历史和当今世事，对于我们审视和判断当下的美国和世界纷扰有很好的参考价值。本文为访谈整理。

缓和政策给了苏联扩军的机会

在里根做总统前的十多年里，美国政府针对苏联的一个政策叫做缓和政策或绥靖政策。这个政策的意思是，在当时华盛顿的外交圈认为，如果能够和苏联不断地达成各种各样的协议，包括武器控制协议、各种各样的交换计划、科学上的交换、技术上的交流、文化交流等等，很多很多交流计划的话，那就能够达到减缓外交紧张关系的效果。但是这个缓和政策的问题是，它只治表，只是针对表面，而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这里谈的一个症状是什么？就是军备竞赛，表象上双方都在加强军备，不断地扩大军事力量，但是本质上是苏联在做这件事情。最开始美国是和苏联签订了一个武器和约，第一个合约是1972年签署了《反弹道导弹条约》。结果在签订合约后的七年里，即1972年到1979年，苏联就违反了这个协议，建立了5个到7个跨州核武器的发射系统；而与此同时美国什么都没有建。苏联在签署协议之后，在技术上违反了这个协议，在精神和本质上也违反了这个协议。非常清楚，就是苏联签署了和约之后继续增加他们的军备，而美国却拿这些签署的协议限制我们自己，就等于是单方面限制美国扩张我们的军备。

苏联就是一边签协议，一边扩张他们的军备。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军备强大到相当的程度，美国才觉得没办法啦，只能也是同时增加我们自己的军备。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那个时候卡特总统就一夜之间醒过来了，他就在当时的一个电视采访中公开承认，说他把苏联读错了，在苏联入侵阿富汗的那四天之内，他学到了关于苏联是怎么回事儿，学到的教训超过之前做几年总统学到的所有教训。

这是不行的，卡特总统在海军军事学院读书的时候，就应该能学清楚苏联是怎么回事，而不是当了总统才现去学这么基本的东西。

苏联的扩军和入侵阿富汗，就是当时盛行对苏联的外交缓和政策所导致的结果。

缓和政策对苏联恶作为三缄其口

美国总统开始就苏联的情况，做自我的审查：

在缓和政策下，表现出的就是，美国总统不能跟美国人民讲关于苏联人权状况的真实情形，他不能够跟美国人民讲苏联巨大的劳教所、劳改营的制度，我们现在知道叫古拉格。同时也不能跟美国人民谈到苏联军事上的巨大增强，也不能谈到苏联对美国的间谍和各种各样的侵害活动，以及克格勃所做的秘密地散布虚假信息、渗透苏联的地下影响力。所有这些都叫做禁区，不能谈的。

那么对于美国的学者来说，受当时缓和政策的限制，也不能够写相关的话题，我把它叫做“三个禁区”，这是当时美国国内存在的三个禁区。哪三个禁区？第一不能谈苏联的军力；第二不能谈苏联的秘密警察和情报系统；第三不能谈苏联违反人权的记录。如果你胆敢谈的话，克里姆林宫就会勃然大怒，然后你就拿不到签证，那么你本来是一个苏联问题专家，你就根本不可能去苏联。听上去你看看很像今天中国的情形！

于是乎这个学者就做自我审查，美国的媒体做自我审查，美国的总统、美国总统内阁官员做自我审查。那么所有这些都是秉持着所谓“维护和平”的名义合作的。当然了这里我说这个“维护和平”，我打个双引号，因为我不认可这个事儿。那这些学者这么做，或者是一些媒体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但是这里的关键点就是这个缓和政策！

缓和政策的作用是心理上的，他起到了一个麻醉美国人民和西方国家人民的这么一个作用。缓和政策的第二个效果，就是让铁幕背后的人民——生活在共产国家的人民，看到苏联和共产党这么厉害，不仅能够那样残暴地统治他们，还让苏联的老百姓去自我审查，让媒体自我审查，让他们不敢讲真话；他们还能够影响西方社会的领袖，让他们也做自我审查。

苏联如何控制美国媒体

当时媒体的运作情况是这样的，假如你是一个驻莫斯科的记者，如果你胆敢碰这三个禁区，他们就把你赶出去。那么如果接任你的记者，跑来也敢报导这三个禁区中的任何一个话题，那苏联当局就把你的报纸给关掉，把你的电视台也关掉，把你驻莫斯科的记者站关掉。所以每个人都会知道，我得做自我审查才能待得住。

那个时候驻苏联的最好的记者，他们卸任之后回到美国，他们常常会写本书，写他们在苏联的所见所得，都是在美国的精英报纸、主流报纸上登不出来的故事，把这些故事写成一本书。但是你想想看，有多少人会读这些书？和读报纸头条的普罗大众相比，数量寥寥无几。

苏联除了拿签证当做一个制衡的法子以外，克里姆林宫还玩别的一个什么游戏呢？就是接触面。什么意思？因为苏联是一个封闭系统，记者要采访苏联官员你就要得到人家的允许。那个时候在莫斯科的记者怎么采访？一般多数情况下他们就是跑到一个豪华酒店的一个酒吧里去，那样的地方一般苏联人根本去不了，然后就有那些所谓半官方的消息人士跑去，在那里和他们见面，就会告诉记者，克林姆林宫宫门里发生什么什么事，这样记者们就拿到了他们的新闻故事。

如果记者们写这个故事，写得不带有批评味道的话，那克林姆林宫就会奖励他们，因为这等于是苏联官方给他们的故事，他们照原样写，或者说不批评的话，官方就会给他更多的机会去接触更高级的官员，甚至到最高级，可以采访到苏共总书记。那么你要能采访到苏共总书记，那你在华盛顿邮报的头版上会显得很有面子。这些记者是谁我都知道，我也知道谁得到了这个苏联共产党给的这种奖赏。就是说，对苏联的宣传机器，你跟他越配合，他就给你越多的糖吃，这个糖是什么？就是你可以拿到苏联的独家故事，这样你可以多卖几份报纸。

这就是苏联控制美国媒体的方式。

苏联在美国媒体中招募高级特务

与此同时，苏联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在美国媒体中招募高级特务。有些人当这个高级特务是有意的，有些人他是无意的。我们能够了解的其中一个很有名的克格勃的叛逃者，跑到这边来之后，我们从他那儿知道了这里的高级特务，他的名字叫勒夫昌可。他是日本在东亚事务和苏联事务的顶级专家，克格勃不仅把他招募进了他们的队伍，并且把他变成了克格勃一个部门的头子，这个部门专门负责在西方，或者说是在外国散布谎言，从事秘密活动，目标地是东京。勒夫昌可在日本的媒体中招募了十几个人，来当苏联的高级特务，其中包括日本最大的保守派报纸的总编、日本最大报纸的发行人的助手。他还招募了大概十个左右的记者、大概六个左右的日本国会议员，都成为苏联的高级特务。

里根启动全新策略：搜集情报资讯 曝光秘密活动

在里根总统之前的美国历任政府中，没有一个情报部门去搜集关于苏联在美国的宣传、秘密活动等等方面的资料的，没有情报部门去跟踪。那么在里根总统上台之后，马上把国家情报部门的工作重点改了，要求情报部门和我们的外交官要搜集这方面的资讯，结果他们工作做得很棒。我们建立了一个跨部门的特别委员会，来专门分析收集到的情报，然后我们把这些情报有选择性地公开化了。很多的资料现在都变成公开出版物，让公众都可以看到。

我们还送出特别真相小组，去提醒国会议员、去提醒媒体，也去提醒外国政府的相关部门以及外国的媒体，关于苏联干的那些恶事，因为所有苏联的秘密活动、不实宣传和欺骗活动，都只能在黑暗里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才有效，所有的罪犯都不喜欢曝光。但结果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曝光之后，就让苏联的工作很难奏效，这是我们抑制他们的一种方法。

所以可以看到，里根总统和以前的美国总统是有一个很大的不同的，这里最有戏剧化的一个不同是什么呢？就是里根总统他自己开始讲出真相。

里根，一位聪明且学识渊博的共产主义抗击者

里根总统一上台立刻就开始对抗共产主义，他一上来就是一位关于共产主义的专家。这和里根的历史有关系。里根不光是一个演员，也不光是加州的州长，当他做演员的时候，他就是好莱坞演员工会的会长。演员工会是一个老演员组成的工会，在那个时候，苏联正想方设法地要怎么渗入好莱坞。在好莱坞当时有很多非常热爱美国的美国演员，还有其他的一些制片人、导演，他们都非常担心苏联的宣传渗入美国的电影，所以他们都是非常活跃地对抗苏联对好莱坞的渗透。

要知道，20世纪在美国，原来最强大的反对共产主义的组织是谁？就是美国的劳联产联。产联就是美国的产业工人联盟，苏联共产党渗透进了这个产业联盟，并且逐渐最终把它给控制了。而对于像好莱坞演员工会这样自由的工会领袖，他们不想让马克思主义者在这个国家横行，因为他们知道在马克思主义的主导之下，工会其实是假的，工会并没有自由，他们代表不了工人的利益，这从俄罗斯当初的布尔什维克革命开始一直就是这样。

我曾经问我的学生一个问题：在布尔什维克苏联“十月革命”中，那些领导班子里头，你能不能说出一个工人的名字？因为“十月革命”是苏联工人革命，能不能在领导班子里找到一个工人？找一个人就行。我告诉你，就那么一个，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西尼亚尼可夫，但是没有一个人听说过他。什么意思呢？在布尔什维克抢到政权之后，这个西尼亚尼可夫就对于苏维埃政权背叛了工人的利益感到不满，他就组织了一个工人的抵抗力量来抵抗苏维埃政权。结果发生了什么？他被枪毙了。这就是当时在苏联，代表和保护工人权益的一个真正工人的下场。

在美国的自由工会，它就是自由的工会，他们了解苏联到底本质上是什么东西，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工会被共产党人所颠覆和控制，因为他看到共产党人在他们运作中那种残酷无情，因此他们就会着手抵抗。

罗纳德?里根就是其中的一员，他从做演员工会的领袖的时候，就一直在仔细研究共产党人他们的法子、他们过去干事情的手段。这样的经历让里根很了解共产党人的秉性。所以当时在华盛顿的政治圈里，大家就认为罗纳德?里根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一个“傻瓜”，但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里根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和学识渊博的人。

里根，一位自己开始揭露共产真相的总统

里根总统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开始揭露共产主义的真相。对于一个正义的力量来说，真相是最有力量的武器。在里根总统的第一个新闻发布会上，他就公开指出苏联在说谎，“他们会欺骗，他们会为了达到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会这么做，因为他和我们的道德标准是不一样的；对共产党人来说，目的决定手段，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任何顾忌，他们没有西方的道德传统。”

西方的道德体系是根植于古希腊罗马和犹太基督教这么一个系统，它的发源点叫做自然法。自然法其实是从亚里斯多德开始的这样一个时期，所缔造出来的一脉相承的一个道德体系，其实是现代西方文明的主导。而苏联共产党是完全没有这些道德标准的。所以里根总统就是针对这个问题，他就开始讲真相。

当他开始讲真相之后，发生了什么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