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九十二）

到了餐馆，雅青见小弟一家还没有来，他们就先坐下来等他们。一会他们全家来了，雅青突然好像看到健健了，她有些不相信，当她定眼在看时，真的是健健在她的眼前。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还把茶杯打翻了。

雅青道：健健，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健健道：妈，您好吗？我是昨天晚上到的，我是来参加贸易谈判来的。工作完了，我就转道来这里看您。

雅青道：就是吗？我说每次他们叫我回来，我都能够给他们挡回去。这次，小薇是买好票并让法师劝我回来，原来是你来了。小薇，你们就明说了，妈，一定回来的，还有Anna, 你好吗，对不起。来让妈妈抱一下。雅青和Anna拥抱着。

Anna道：妈，我知道。您看到大哥当然高兴了。你们快坐下来。

小薇道：妈，您知道，如果您还不回来，麦克就会陪大哥去找您去了。小弟有手术，他不能改时间，而我和Anna得照看这几个小家伙。麦克是搞不定他们的。

雅青道：孩子们是不是很淘气，但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是这样的，他不淘气，你还要担心呢。孩子们这个年龄是给他们爱最重要的，让他们从小能够明白爱的给予和接受，爱是非常重要的。有爱的孩子，心里就健康。健健，夏玉她好吗？还有文文？

健健道：妈，您先喝口水。他们都好。我在美国要呆三个月左右，我要在这里上一门课。麦克帮我联系的，我这个妹夫就是好。所以，妈，我要在这里和您住一段时间呢。

雅青一直用慈爱的眼光看着健健道：你可以离开这么长时间吗？家里都安排好了？夏玉和文文可好，你干爹怎么样？

健健道：排好了。本来早想出来在进修一下，工作太忙。总是走不开，这次是同我们部长说了。我再不充电，就学不进去了。所以，才放我出来。干爹问您好呢。现在我们和他住在一起，他可能还要几年就要退下来了。文文现在和他最亲。

雅青道：他身体好不好？我也惦记着他呢。有你们照顾他，妈也就放心了。孩子，你干爹的晚年生活，妈就托付给你照顾了。

健健道：妈，我知道的，您放心好了。

雅青道：你舅舅来信说，他们全家都在香港和宝宝住在一起。还让我去他们那里去住段时间呢。

健健道：妈，我也在想，等我的课结束后。您要不同我一起回国，我们可以先经香港停下来去看看他们。

小薇道：大哥，你好厉害，来了就要把妈给拐走。我知道，妈就听你的。是不是。妈，我还在和大哥说呢，不如让文文出来读书，我和小弟都可以帮文文，大哥说要等文文再大一些，他现在这个年纪还是留下他们身边好。妈，大哥就是不舍得让文文过来，文文要是过来读书，妈还能够留在家中。

健健道：妈，文文刚上高中，也正是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开始形成时期，我和夏玉不想过早放他出来，我想如果真让他出来，就等他上了大学一年后，再出来。这样他能够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也不会走差了。我认识的人里面有送孩子出来太早的，父母不再身边，孩子好的还好，不好的，就什么也没有学到，还会变坏了。

雅青道：你们这样考虑很好，怎么样也要等他高中毕业才好。就是我在，也不如夏玉和你在他身边陪着他成长来的重要。小薇，你还是听你哥的话，等文文高中毕业后再说。说完这话，雅青对健健道：你来这里进修，那每天我都能够看到你了，我开心啊。

小弟道：妈，你如果和大哥回去，那我也同你一起回去。您要知道，得有人陪您回来不是。

雅青笑道：好了，妈明白你们的心意。到底何去何从，妈，心里有数。我们还是先吃饭吧。雅青看着她的孩子们和孙子孙女们，心里也有些不舍。如果她出家了，和他们在聚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但她去意已决，这些世间亲情，总有了了的一天。她不知不觉眼睛红了。被Anna看到了，她递给婆婆一张纸巾。

小弟吃惊地看着妈妈，他用手轻轻地拍着妈妈道：妈，您没有事吧。这时健健也看到了，他也用手轻轻地拍着妈妈，说道：妈，我们都在这里。您一定是太高兴了。您看，小薇给您叫的都是素的，来，我来夹给您，您快趁热吃吧。

大家吃起来了，雅青看到小薇和Anna都在耐心地喂着她们的孩子，麦克和小弟也都帮忙她们。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孩子们都成熟了，都能够担当起自己的责任了。只是，她的决定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她想，再过一段时间好了，刚好健健在美国，她也有时间和三个孩子讲明白她的心意。

健健道：妈，您吃啊。他悄悄地在雅青的耳边说：妈，您有心事。等没有人的时候，您跟我说说，我帮您拿主意。

雅青笑了，心说还是老大厉害，雅青笑道：健健，你快吃，察言观色的技术又提高了。这次，你错了，我没有什么心事。

健健笑着小声道：妈，您骗不了我的。

小薇看着大哥和妈妈小声说话，忙道：大哥，菜不好吃吗？

健健忙回道：好吃，好吃。

小薇笑道：那就吃饭，你总在说话，妈也吃不好了。

健健回道：遵命。我们家的大姑奶奶。大家都笑了。

在小薇家的日子里，健健忙着上课，而雅青白天在家读读佛经，然后就是给孩子们做做饭。她计划在观世音菩萨诞辰日出家，捏指算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她心里着急，因为在出家之前是要入庙里静修一段时间的。她又想起了，当她提出这个要求时和大和尚的对话。

雅青道：大和尚，我能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

大和尚道：阿弥陀佛，老菩萨请讲。

雅青道：人为什么要出家，在家和出家有什么不同。

大和尚道：同与不同在你一念之间，许多大德并没有出世间。但他们也修成正结果了。如果你持着这点上，就不是真的修行之人。当然，如果出家，你可以把世间的种种情爱化为大爱，回向给大众。进了佛门，就没有你我，但佛门同样也有败类。所以，不要认为只有我们出家之人都能够修好，在家之人也同样能够修成正果，而且常常比我们出家的人更难。因为，世间的考验更多。我知道您来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您的心思我明白。我们这里欢迎您，我听说了，您希望留下来，这点我不反对。但您要说服家人才好，您知道，您的儿女已经打电话来发牢骚了，说这里扣住您了，您不要她们了。

雅青忙道：她们怎能这样，我跟她们讲，我在这里住的很好。

大和尚道：老菩萨，我想，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当年要出家时，家里人也是反对的。但后来，我同他们讲明白了道理。他们不但同意了，而且是高高兴兴地送我来的。我欢迎大家来出家，但是也不希望为了出家，使别人不理解，进而会使人们对佛教产生误解。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如果你能够说服她们，就是错过了出家的日子，我也会单独为你举行出家的仪式。

雅青感激道：大和尚，那就一言为定。今天我就要回家去了，希望早日回来。阿弥陀佛。大和尚，我走了。

大和尚道：阿弥陀佛。老菩萨慢走。

雅青正在想着心事时，健健已经回来了。他看到妈妈又在那里发呆的样子，他心疼了。他轻轻走过来，小声叫着：妈，我回来了。

雅青这时才回过神来。雅青道：你回来了，我们开饭吧。

健健道：妈，你有心事。您同我说说。您是不是感到孤独了，是不是想起那个人了。

雅青忙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健儿，如果妈妈做了什么决定，你会支持妈妈吗。

健健道：妈，你放心，我都会支持您的。

雅青道：真的，不能反悔。如果，你妹妹和小弟反对，你要帮妈妈说服他们。

健健道：妈，什么事情这样紧张。您说吧，有我呢。

雅青道：健儿，你是最了解妈妈的。妈在庙里住了这段时间里，我想明白了，也想清楚了，我要出家。

健健道：妈，出家，不，妈，我不同意。说完，健健哭了。他一边哭一边摇头道：妈，您有我们呢。您不能这样想，我们不会同意的。

雅青道：你听妈讲，你不要以为妈妈是因为同你们的父亲离婚，这十多年来，是为他而没有再嫁。那你真的不了解妈妈。

健健道：妈，我了解您。但这个决定我们都不能接受，您有我们，我们给您养老送终。您跟我回中国去，这里有让您伤心的事和人。在国内，您有朋友和爱您的学生。您知道他们有多想您，马上就是您的生日了，我本来要给您一个惊喜。您知道您的学生有在国外的，他们联络在一起了，并且打算一起来给您过生日，不能来的也都安排在林平家给您打个电话来庆祝您的生日。我和弟妹们都瞒着您呢，就是要给您一个惊喜。

雅青道：你们的心我明白，你快打电话告诉他们千万不要来，大家都不容易，来回的路费也不少钱呢。我知道你们爱妈妈，但是你们能理解妈妈真心想要什么吗。我其实还没有活够呢，我现在在你们眼里是不是老了。你知道，妈妈在庙里，心里有多么开心。我感觉不到我的年龄，我发现我还能做许多的事情，我可以教学生，可以帮助那些孤独的老人，帮助······

健健打断母亲的话道：妈，您听我说，我知道您在那里非常地开心。但您已经渐渐老了，我们做儿女的不可能让您离开我们，那样，就是我们的不孝顺了。

雅青道：你让我把话讲完，你知道，妈妈，这一辈子快乐的日子比痛苦的时候多，是因为妈还有你们这样的儿女，我是应该呆在家里享受清福的。但是，妈妈发现妈妈还有能力为这个社会做些事情，我出家真不是为了你们的父亲和异想天开地做这个决定。我不知道我的生命到底有多长，但妈妈希望能够好好地利用这剩下不多的时间，用我的知识和能力帮到更多的人。近三年的在庙里生活，妈妈总是感到到内心充满着喜悦心情，我真的已经放下了和你们父亲的恩恩怨怨，你知道妈妈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特别是通过研读佛经，妈妈的心更宽了。这段时间在家里，妈妈每天在家里盼着你们回来，你们不在时候，我会感到孤独，而在庙里，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不要把出家想的那样可怕，你把佛教当做是一种文化来看待，你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你就想妈妈是去那里上大学了。老年大学而且是住校的那种就好了。你应该成全妈妈的心愿，你希望妈妈晚年幸福，但什么对妈妈来说是幸福的事情呢，只有妈妈自己知道。你们要是真爱妈妈，就让妈妈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说呢。

健健道：妈，不管您怎样说，我心里都没有办法接受。我要问问小薇他们才行。

雅青道：健健，妈知道你们舍不得我，你们希望守着我身边，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你知道，我现在还能为别人做些事情，如果我是个出家人，对我去帮助别人会更加方便些。妈妈虽然出家了，但并不是说同你们分开了。我只不过是把对你们的小爱化作大爱。可是，你如果一定认为妈妈在家就是幸福的，那你就错了。健健，妈的心，你最了解的。也希望你来为妈妈向小薇他们说明。

健健道：妈，我自己还没有想明白，我怎么能够说服他们呢。妈。

雅青道：那我们先吃饭，好吗。

健健道：妈，我不想吃。

雅青摇了摇健健的头说道：妈知道你一定能够想明白的。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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