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九十五）

当雅青拿着孩子们的照片薄来到休息室时，儒铭看到雅青进来时，他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并上前拉着雅青的手哭出了声，说道：雅青，对不起，是我，才让你今天变成这样，也让孩子们都和我断绝关系。我只有请你原谅我，请孩子们原谅我。

 

雅青看到近二十多年不曾见的儒铭，他真的老了，看着他，她心中无怨，她早已经原谅了眼前的这个人。她轻声对儒铭道：你不要哭了，快坐下来，来给你看看这些孩子们的照片，看看你还能够认得他们吗？

 

儒铭坐下来，擦着眼泪接过雅青递过来的照片薄，看到小薇和她的先生和两个孩子，小弟和他的太太和三个可爱的孩子们，还有健健夫妻和他曾经看到孙子文文。他从雅青这里还知道文文已经来美国读书，他的三个孩子都变了，他们离开他时还都是青年，而今他们都成了人妻人母人父人夫。看着这三个孩子的幸福家庭，儒铭笑着流着泪，也一直谢谢雅青拿这些照片给他看，让他了解了孩子们的情况。

 

雅青道：小薇和小弟他们前天刚从这里回去，你如果早来两天来，你就能够看到他们两家人了。你放心，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你的事情，健健和我说了，你现在一个人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也会给孩子们去信，让他们原谅你，你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我知道你如果贸然去找他们，他们一时半会是转不过弯来，但他们不会忘记他们的生命是你给的。我会将你的联系地址给他们，也希望他们能够报答你的生养之恩，你身体不是很好，不要着急，孩子们一定会想明白的。健健曾经提到你在北京见过文文，这孩子刚来美国读书不久，他的学校不在小薇小弟他们住的州，这是文文的学校和地址，这是健健的国内电话，你愿意就和健健联系吧。

 

儒铭听了雅青的话，他更加恨自己当年所作所为。他道：雅青，是我该死，好好的生活让我的私欲给搞没有了，你出家，是我的错，孩子们不原谅我，我能够明白，我是对不起他们。

 

雅青道：我是在孩子们的理解和支持下出的家，孩子们都参加我的出家仪式，能在孩子们的见证下出家，我真的感到非常的幸福。你也不用自责。

 

儒铭道：雅青，看来是老天惩罚我。雅青，我想要补偿你们。你告诉我，我还能为你和孩子们做什么？我想把我的钱都分给他们，这里有一些钱是给你，在这里你也需要用钱啊。

雅青道：我是持银钱戒的，就是我不碰钱的。至于孩子们，你不必为他们担心，他们都有很好的工作，他们要的不是钱。你是知道的，金钱是买不到亲情的。你以后如果见到他们，最好不要谈给他们钱的事情。那样，他们会更不愿意认你了。

 

儒铭答道：好，我记下了。雅青，对不起，我原来还有一些私心，想或许你只是一时的想不开。也许我能说服你还俗，我真的希望能够用我的有生之年来祢补对你和孩子们的亏欠，但是，我知道我错了。你不是为我而出家的，你是经过这二十多年的生活磨炼和感悟，而出家的，我想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今天在你这里看到孩子们的照片，看到了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雅青道：谢谢你来这里看我，你放心，我会告诉他们今天的事情，孩子们会想明白的，我相信他们会同你联络的，你自己要多保重。走吧，我送你出去。

 

他们两人一起走出来，儒铭嘱咐着雅青要注意身体等话。他们一起来到了庙前一座牌楼下。雅青道：我只能送在这里了，你走好。

 

儒铭道：你· · ·

 

雅青道：一切要说的话都说了，多保重吧。阿弥陀佛！雅青说完后，转身向庙内走去。而儒铭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雅青已然转身往回走了。看着雅青的背影，儒铭流下了眼泪。他也只得转过身来向庙外走去，但是他走两步还是回过头来看着雅青的背影。他发现，雅青根本就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他。

 

雅青在和儒铭相见的四个月后，文涛得了重病，而且现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坏，健健才不得不给母亲打来电话，告诉了雅青，他干爹的情况，医院已经说他来日无多，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能够回来看看干爹，雅青听后心急如焚，她当然要回去看看文涛。特别是大儿子健健是在文涛哥的照顾下和教导下成长为这样优秀的国家干部，她要在文涛哥没有走之前去看看他，如果可能她要陪伴他到离开时。

 

雅青在小弟的陪伴下回到中国，文涛哥没有想到在他的有生之年的日子能够有雅青相伴。自雅亲归来后，看到落去青丝的雅青，文涛心里很痛心，他还是怨自己当年没有勇气早早表白雅青。那样，雅青也不会遇到儒铭这个混账而动心了。当他从健健那里知道雅青出家的消息后，他明白雅青和他本来就是一样的人，都是坚守自己当时的初心，雅青不愿意再走出一步，他能够理解，他只有心疼雅青离开了孩子们自己去庙里修行。当他看到雅青出现在病房时，他真的感觉自己很是幸福。由于雅青的回来，本来让医生下了死亡期限的文涛，竟然生命的各项指标又好转起来，连医生都说是奇迹，过去的指标都很低了，现在都有在回升，这样看来，文涛病情好像已经好转，在雅青回来的第三个星期，文涛被医生批准可以回家静养，文涛没有想到雅青能够从美国回来看望他，而且还说了她暂时不回美国，雅青还能够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他真的是太开心了。他问雅青的归期时，雅青告诉文涛道：文涛兄，我可以一直呆在国内，陪着你好起来。

 

文涛明白他的时日不多了，青妹能够在他最后的日子里面陪伴着他，他真的感觉自己的人生很圆满了，健健不是他的儿子，但这个孩子当他如亲生父亲，还有健健的妻子和文文，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孤独，他内心一直感谢雅青将健健教育的那么好，也让他尽享了天伦之乐。在文涛回家修养时，明昊夫妻也回北京看望文涛，老友重逢的快乐自不必说，文涛也为了和雅青呆的久点，他努力地让自己活的更长久一些。他也的确比医生说的时间又延长了近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面，雅青帮着文涛整理了很多他过去的文稿，特别是文涛过去在基层工作时的一些工作体会和经验，还有他喜爱的玉石文化，他都和雅青一起将他的文稿整理留存下来。健健看到母亲帮干爹整理的文稿后，他特别高兴地对干爹道：干爹，这是真正的财富啊，这些文章太好了，我一定要推荐给部里面看，还有这些关于玉石文化的文章，我可以帮您出书，让更多人了解玉石文化对我们民族的影响。妈，您真的是帮着干爹完成了他的最大的心愿。

 

是啊，没有你妈妈帮忙，我这些文章真的会成一堆废纸了。文涛道。

 

文涛兄，你也要好好休息才好，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将它们整理好。健健也会让它们都发挥作用的。我会帮你将它们都归在一起，你慢慢看就好，不要太劳累了。雅青心疼文涛兄，文涛知道自己来日无多，雅青的陪伴让他有了更多的力量活下去，也希望能够将自己曾经写下的一些文字留下来。有了雅青的助力，文涛真的将自己过去所有的文稿都过了一遍，在雅青帮忙校对和编辑下，完成了两本书后，最后文涛还是走了，但他走时很是安详，他一生爱的女人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光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更有如亲儿子般的健健一家，文文也从美国赶回来见到文涛的最后一面和奶奶爸爸妈妈一起送文爷爷最后一程。

雅青在送走文涛后，在北京和健健夫妻一起又生活了一段时间，期间健健夫妻陪着母亲在国内拜访了很多寺庙，之后小弟回到国内接雅青，雅青告别健健一家重返美国的道场，继续她的教书和帮助养老院的老人和自己的修行生活。

   

而儒铭自见了雅青后，他知道孙子文文现在人在美国读书，雅青也告诉了文文的学校，他决定先不找养老院了，他亲自给健健打了越洋电话，希望健健同意他和文文联系，他已经在他的孙子文文的学校附近找好了房子住了下来，这样他可以亲自照顾文文。他虽然知道文文是住在学校宿舍，但他就住在文文的附近，这样孩子可以在周末回到他那里来，甚至孩子将来都可以和他住在一起，这样文文的宿舍费用都可以不用交了。还有，他知道小薇小弟都不住在文文所就读大学的州里面，他现在也是一个人，没有什么事情做，刚好可以帮着健健照顾文文。并告诉健健，他亲自见过雅青了，是雅青告诉文文来美国读书的事情。其实健健早知道儒铭已经去寺庙见了母亲，因为每个周末，健健都会打电话给母亲，儒铭找到雅青后也刚好是健健定时给母亲去了电话，健健没有想到父亲能够找到母亲，他早从文冰舅舅那里他知道父亲的一些情况，知道儒铭老了老了变成了孤家寡人，还有病在身。他当时并没有将父亲回来找他的事情告诉母亲，就是不想给母亲平添烦恼，他知道母亲最不愿意听父亲的事情。所以，健健没有和母亲说过。结果，父亲自己找到母亲后，和母亲说了他的悔恨和现状，母亲则在电话里面再三叮嘱他，如果儒铭真的需要他们帮忙时，一定要帮他，毕竟现在他是一个人生活，还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健健自然答应了母亲，当接到儒铭的电话，听到儒铭请求让他同意能够留在文文身边时，健健心中很是酸楚，他明白这是父亲是要弥补当年对他们的愧疚，于他心中是断难接受父亲的，他在外面和那个女人风风光光过了那么久，何曾想过母亲和弟妹的生活。老了和一身的病，女人跑了，才想到发妻和孩子们来，健健和小薇他们都觉得他如今的下场是他自己找的。虽然健健传达了母亲的叮嘱，但弟妹两人一致表示，无论儒铭发生什么情况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健健明白儒铭带给弟妹的伤痛很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缓解的。只有他这个长兄，不得不面对如何和儒铭相处的事情了，有了母亲的再三叮嘱，健健这次真的不忍心拒绝儒铭的请求。

 

健健其实当时也想回绝，他想告诉儒明，文文是大人了，能够放他出来就是放心这个孩子能够照顾好自己，加上妹妹弟弟都在美国，他们夫妻很是放心自己的孩子。但健健还是忍住了，想到父亲既然要通过文文的事情和孩子们示好，他知道他是不可以拒绝了，他的年纪和他的身体状况按母亲电话里面讲的，父亲的身体看着不是很好，不能让他晚年过得不安。还有小薇和小弟和文文的学校的确不在一个州，既然父亲要这样做，他还是同意了，他告诉儒铭，他会让文文去找爷爷，他们爷俩商量着办。健健之所以同意文文和儒铭接触，也缘于干爹文涛现在已经得了重病，他还没有敢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和干爹的感情更让他感受父爱的可贵，当年小小的他被别的孩子欺负是没有人要的孩子，是干爹撑起来他那颗脆弱的小心灵，让他从此不再感到没有父亲，也缘于文涛当年的陪伴让健健后来就是面对儒铭对他那么多的不待见，也没有让他的心灵再受伤。当然还有雅青的无微不至的母爱，在健健心中溢满着父亲形象一直是文涛。后来，他留学回来，和干爹多年重逢后，他对文涛的感觉还如小时候一样的亲切，健健回来后，由国家统一再分配，那时的文涛已经担任部里面重要工作，让部里的人事部门抽调健健的档案到他工作的部委，虽然不是他直接领导，但他给健健安排了一些更长远的工作规划，如让他下基层去锻炼两年，以更好地了解自己将来要肩负的责任，和将来能够更好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而能更好地服务于社会。文涛在健健心中不光是干爹，也是他精神上的导师。由于母亲没有接受干爹的追求，干爹一直单身而居，而且干爹的工作很繁重，看着干爹的年纪也大了，身体也出了问题，他就和妻子商量，全家搬入干爹的家中来陪伴他，一来能够好好照顾干爹，二来也能够让干爹感受到家的氛围。可以说在健健心中他一直没有感受过父爱是缺失的，特别是后来和文涛住在一起，他更视文涛为自己的父亲，和妻子更是尽心孝顺着文涛，他也的确和小薇小弟他们对儒铭的感觉不同。

 

对儒铭，他早已经忘却父亲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和不待见的样子，他心中怨恨的是父亲对母亲的抛弃和对弟妹们的冷血。如果可能他是不希望再认这个人，但母亲不允许他这样做，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下，母亲都不希望健健产生恨意，特别是母亲出家之前也是一再说如果父亲有一天来找你们，一定要念他的生养之恩，尽人子之孝。他是兄长，长兄如父，要给弟妹们做榜样，他是答应了母亲，但心中并没有接受母亲的观点。当文冰舅舅为了儒铭来找到他时，他真的是一点也没有犹豫就回绝了儒铭要见他的要求。谁知道他竟然找到了母亲，母亲这次在电话中让他不要拒绝儒铭，她不希望看到儒铭真的有事情时，身边没有人。所以，母亲再三叮嘱健健要放下，他老了，又是这样的状况。健健才答应母亲，他会尽量去说服弟妹，如果父亲再来找他，他一定会好好待他。也就是这样，当儒铭打电话给健健时，他应下了父亲想和文文联系的请求。还有一点让健健想开了的是，干爹文涛的病已经很重，也让健健明白，人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别期，这样他也将自己和父亲的恩怨看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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