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巴拉圭历史

来源: 二野 2013-09-12 07:39:39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900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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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巴拉圭历史

  

  巴拉圭,这个从地理位置上看,南美大陆最封闭的小国,立国已经193年,是拉丁美洲独立运动浪潮中从西班牙殖民地省份直接转变过来的国家。这个国家在南美诸国中,有不少与众不同的特点,这些特点也造就了巴拉圭独特的历史轨迹。

  

  巴拉圭是南美诸国中唯一的印第安人成分、地位较高的国家,瓜拉尼人早在葡萄牙冒险家加西亚(Aleixo Garcia)的小分队1524年第一次踏足巴拉圭河口之前,就已经作为一个剽悍善战的民族威胁着印加帝国的东部边境。只不过,瓜拉尼人是热带丛林里的战士,文化上也没有发展到印加帝国的高度,抽象的财富概念在瓜拉尼人的意识中几乎是空白,翻越高耸陡峭的安第斯山脉,征服气候寒冷的秘鲁高原,对瓜拉尼的战士来说缺乏诱惑力。

  

  换个角度来看,在帝国的印加武士眼里,安第斯山脉险要的山谷隘口、东麓的湿热气候和野蛮难驯的瓜拉尼部族,正如20世纪30年代美孚石油公司用金钱武装起来的玻利维亚军队所要面对的一样,是那么令人生畏和难以逾越。

  

  今天的巴拉圭人口中,拥有瓜拉尼血统的梅斯提索人(Mestizo)已经占到90%以上,瓜拉尼语成为国家的第二国语(与秘鲁把克丘亚语提升到第二国语的人为保护措施不同,瓜拉尼语的地位是与生俱来的。)。而瓜拉尼人的性格,以及瓜拉尼人面对新的文化的反应,构成了巴拉圭历史的基调背后的影子。

  

  一、 独立以前的巴拉圭

  

  巴拉圭,在西班牙王国将近300年的殖民统治中,是以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内陆省份存在的。这种不引人注意的特性,即使在巴拉圭独立之后,直到今天也依然顽固地保持。相对其他省,巴拉圭省的瓜拉尼印第安人,恐怕是最少能感受到西班牙人的统治和征敛压力的。

  

  拉丁的巴拉圭历史,是从葡萄牙冒险家加西亚到达巴拉圭河口开始的。加西亚在这里初步取得了瓜拉尼酋长们的信任,征募了2000多战士,在查科地区的印加帝国东境劫掠一番。我缺乏更详细的资料,难以了解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加西亚与瓜拉尼战士之间的内讧,最终加西亚的小分队全部葬身于瓜拉尼武士之手。

  

  但从加西亚的经历看来,瓜拉尼人是可以与欧洲人合作的民族。因此,陆续到来的西班牙人可以安然在巴拉圭建立居留地,没有遇到太多反抗地把以亚松森为中心的地区变成西班牙美洲的巴拉圭省。在巴拉圭独立之前,仅仅在十六世纪70年代,一个自称为奥贝拉阿太阳光的瓜拉尼预言家,掀起圣战,短暂地挑战过天主教会在瓜拉尼社会的渗透。

  

  在印加帝国、阿兹特克人之外的印第安原始社会中,全民尚武且能够拥有强大的战斗力的民族,多半也是服从权威、恪守纪律的民族。这一点我无法亲身考察,现有的资料也无法证明这一点。但瓜拉尼人作为迄今南美大陆上最剽悍善战的民族,却能在将近200年的国家历史中,顺从于每一个漫长的独裁统治,似乎能说明一点问题。

  

  独立前的巴拉圭历史中,最鲜明的一页,就是耶稣会归化区长达两个世纪的存在。罗耀拉创建耶稣会的思想中,带有朴素的空想社会主义色彩的修行社会理想,终于在瓜拉尼社会找到了契合之点。1588年,耶稣会教士进入巴拉圭东南部,顺利地建立起了30多个归化区。大批瓜拉尼人迁移到归化区内,以天主教修行活动为纲,形成了封闭孤立的自给自足的社会。每个归化区都按照统一的规划建设,正方形的社区,每条道路都是笔直的。每个房子都建了统一样式的门廊,即使是雨天走遍全城,也不会淋到雨。所有在归化区生活的瓜拉尼人和耶稣会僧侣,土地共有,财产共有。他们一起工作,共进三餐,按时弥撒。产物平均分配,接济贫弱老苦。

  

  这样一个社会,悄悄地,与世无争地存在了两个世纪。很难说是瓜拉尼人的性格适合这种纪律森严有序的社会,还是这样封闭有序的社会造就巴拉圭人的性格。即使是在耶稣会归化区与西班牙的巴拉圭省殖民当局之间发生政治冲突后,不事武备的耶稣会归化区,竟然可以在1725年~1735年间与亚松森的克里奥尔民兵斗争了10年,在1750年~1761年间与外援不断的西班牙军队进行了11年战争,归化区能集结起的瓜拉尼人的力量已经初见端倪。

  

  耶稣会归化区的国中之国在政治上失败后,各个归化区日渐荒废,湮没在丛林中。今天已经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耶稣会归化区,桑蒂西马-特立尼达(La Santisima Trinidad)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精美的瓜拉尼雕刻,以及赫苏斯-德塔巴兰格(Jesus de Tavarangue)三大拱门浓厚的西班牙天主教风味,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人去探询两个多世纪以前天主教共产主义梦想。但是在今天的巴拉圭人的精神世界里,还保存着多少归化区式的理念和梦想呢?

  

  二、 巴拉圭孤独的独立

  

  巴拉圭的独立,虽然是紧随拉美独立运动的风云际会,但却凸现出孤独和封闭的一面。拉美的考迪罗主义,在巴拉圭也明显地可见,但从历史的脉络追溯上去,巴拉圭就是一个孤独的巨大的考迪罗。无论是弗朗西亚、老洛佩斯、小洛佩斯,还是马里尼戈、斯特罗斯纳,都更象是独占了所有权威于一身的巨大的考迪罗。

  

  也许是这个国家太小,没有充裕的土地和庄园,去构建类似其他拉丁美洲国家那样的庄园主政治结构。也许又是瓜拉尼文化中权威主义的根深蒂固,使得这个国家只存在政治思想上的反对派,而缺乏以经济为基础的政治反对派。但这还是不能说明问题,巴拉圭的第一个移民首领伊拉拉,一个没有瓜拉尼文化影响的外来者,就可以保持20年的统治地位,西班牙任命的历任省长的权力,都形同虚设。

  

  安特基拉·卡斯特罗,和他的伙伴蒙波,在1721年到1735年间,进行了第一次孤独的独立尝试。其孤独之处,没有外部世界的呼应,排斥一切其他的政治力量,天主教会、西班牙省长、耶稣会归化区、瓜拉尼人,即使是短暂独立而建立的社会,竟然也是照搬耶稣会归化区模式的自治公社(Comuneros),权威之下的平均主义、孤立主义社团。

  

  巴拉圭真正的独立是在自治公社失败后75年,看上去这次运动不是那么孤立,布宜诺斯艾利斯独立了,圣马丁将军也将要回到阿根廷开始他伟大的事业了。但是,在巴拉圭省所发生的事件,与圣马丁将军的事业背道而驰。贝尔格拉诺将军(熟悉英阿马尔维纳斯群岛战争的朋友可能会记得,被击沉的阿根廷主力军舰就是贝尔格拉诺将军号。)率领的军队,在巴拉圭省遇到的不是欢迎拉普拉塔联合省革命军的鲜花,而是巴拉圭人沉重的一击。固然这一击有代表西班牙国王的省长贝拉斯科对西班牙王室的忠诚的成分,巴拉圭人的孤立建国的强烈自我封闭的欲望也不容忽视。

  

  1811年1月,巴拉圭人击败贝尔格拉诺将军率领的拉普拉塔联合省军队。5月14日,巴拉圭人驱逐省长贝拉斯科,组织了洪他(委员会)。6月,巴拉圭省议会宣布脱离西班牙统治,成立独立的巴拉圭共和国。1813年10月通过共和国第一部宪法。

  

  三、 巴拉圭的独裁者们

  

  巴拉圭流亡作家罗亚·巴斯托斯对自己祖国的独裁政治,讲过这样的话:我们生活的世界一直被一种无法医治的绝症所侵袭,这个绝症叫做『人』。。确实,纵观巴拉圭独立以来200年的历史,可以概括地说,就是由这几个『人』的名字构成:弗郎西亚(Jose Gaspar Roderiguez de Francia 统治期1814~1840年)、老洛佩斯(Carlos Antonio Lopez 统治期1840~1862年)、小洛佩斯(Francisco Solano Lopez 统治期1862~1870年)、马里尼戈(Higinio Marinigo 统治期1940~1948年)、斯特罗斯纳(Alfredo Stroessner 统治期1954~1989年)。

  

  提到独裁者,多半都会和残暴独断、个人崇拜、秘密警察、政治迫害、任人唯亲,,,这些词语联想到一起。而拉丁美洲的独裁者们,我十几年前第一次读到马尔克斯在诺贝尔颁奖礼上的演讲辞,对他们超越想象力的独裁风格就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印象,甚至可以说,他们不可思议的历史事迹引起我一刹那强烈的兴趣,正是我今天下笔做这些文章的,漫长时光之前若隐若现的源头。

  

  我再复述一下马尔克斯被翻译成中文的原话:

曾3次对墨西哥实行独裁统治的安东尼奥·洛佩斯·德·圣安纳为了埋葬他那条所谓的糕点战争中失掉的右腿,他下令举行了极为豪华的葬礼。······萨尔瓦多通神的暴君马克西米利亚诺·埃尔南德斯·马丁内斯将军在一次野蛮的屠杀中竟然剿灭了三万农民。而为了查验食物是否被下了毒,他还发明一种摆锤,而下令将所有公共照明灯具用红纸罩起来,以防猩红热传染流行。立在特古西加尔巴大广场的佛朗西斯科·莫拉桑将军的纪念像实际上是在巴黎一家旧塑像仓库里买来的奈伊元帅的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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