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时代的一亩三分地

《科大瞬间》与您分享中国科大校友和教师校园内外真实、亲切的回忆以及多视觉、多维度的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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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大瞬间     第85期

曲昭君:我的一亩三分地

 

曲昭君 812

 

我是听着陈景润、李政道和宁铂的故事踏进科大校门的。记得高考结束后,学校老师带着父亲和我一起拜访了科大的招生老师,随后我就被安排进了科大物理系。

那时的我,对专业完全无感。偶然听到父亲和老师议论说理工科安全,当时不甚了了。后来慢慢知道了些他们经历过的时代,才明白了那时的人为什么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理工科。

在我们那个边远的小城市,进入科大是学校和家庭的无上荣耀。

在进入科大前,我是同学们眼中的nerd  (书呆子)。因为有陈景润的故事做铺垫,那时的nerd在社会上受到普遍地尊敬和认可。因为家有nerd,不断有人来向父母讨教怎样培养一个nerd。这让我不胜其扰,内心十分抗拒这种标签,却又无可奈何。让我感觉稍好一点的是,自己还能写几笔字、画几笔画,尽管写的、画的水平都极其业余。

一进入科大,我就张皇失措。在那种人人一身本事、个个才华横溢的环境下,需要面对的沮丧和压抑可想而知。看着周围的同学,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不仅是个nerd,而且还是一个平庸的nerd。曾听有人讲:“唐僧西天取经,需要有孙悟空,还得有沙僧,更得有猪八戒”——让我深以为然:当年的科大,遍地都是孙悟空。

可幸,我从小对字画、读闲书和室外运动有些兴趣,这些爱好后来成了我的一亩三分地,帮助我在科大排解内心的焦虑、获得些许精神安慰的工具。

与画为伴

说起写字画画,我还是受父亲的影响。早年他是个师范生,那时的师范不分专业,所以父亲什么都会一些。记得那时父亲经常画画、写字、剪纸、弹琴和拉二胡。他写字画画的时候,我常在一边旁观,并且也跟着写写画画。可能是家里孩子多吧,他对我从不做什么要求,所以我写字画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模仿。我常常会在他写了一半的书法中加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然后得意地告诉他我的杰作。他佯装恼怒地说:“你这写的是些什么?”然后笑着在旁边铺张纸,教我写几个字。家里有些美术方面的书,父亲也曾教过我些基础的铅笔画法。比如,我第一次知道铅笔要削成带棱角状,握笔的姿势和上课写字是完全不同的。学到这些小窍门,我的内心不免感到一种拥有“一技之长”的小小兴奋。

记得有一个假期,我照着一本儿童画册,用父亲写宣传标语的广告颜料画了一本彩画。母亲拿着我的彩画到她们单位去展示,以至于她的那些朋友每次来访,都要顺便参观一下我的习作。但因为没人教,父亲也很业余,我的画一直没什么长进。

进入科大后,我继续写字画画,纯粹是自娱自乐。我既没有参加美术社团,也全然没有目标。在无聊的课堂里,就画几笔,作出认真做笔记状;晚自习时,做完一套题,也涂几下。记得曾经在图书馆里借到一本日本漫画,我即刻被那种绚丽的画风震撼到了。那天还书时,我想复印几幅书里的画,但没有得到复印室老师的许可,理由是与学业无关。无奈,我临摹了几幅简单的画,这几张成了现今仅存的学生期间的手稿。

现今仅存的学生期间的画稿

 

毕业季做实验空闲时,我会随手在实验记录纸上画满各种简笔小动物。只是给老师展示实验结果时,尴尬了……当时感觉那些小动物还是很可爱的,可惜没有留下来。

 

运动趣事

科大对于像我这类天资平平的学生来讲,要顺利完成学业,实属不易。我侥幸可以完成学业,得益最多的还是由于坚持每天运动。忘记了我是怎么和既不同系又不同宿舍的高立新、姜建新形成了默契——每天下午,我们总会出现在图书馆中,然后相约去打排球或羽毛球。这样的默契基本持续了四年多。

下面这张照片是我们四年多的球友临别前在校外小聚拍的。记忆中,那是我第一次吃小笼包,不知该如何操作。我用手抓着很油腻地吃完后,发现旁边还有筷子……接着,我们仨去照相馆留了个影。

作者(中)与81少的高立新(右)和819的姜建新(左)

记得科大第一届女子足球赛,二系和七系组成了联队。822的殷桂梅和程文在训练阶段,即因腿伤而退出。我们的运动健将乐小云同学,也因打篮球而伤到了脚。为此,我们的教练胡满和李宝生同学,除了教我们如何偷偷犯规外,还特别给我们示范如何摔跤才能保证不受伤。可惜教练的悉心指导还是敌不过冬天没有草的足球场和场上艰苦的厮杀,我们的前锋舒方同学在为我们赢得多个进球后,还是伤到胳膊而提前离队。我尽管踢到了最后,也伤到了手掌。令我们自豪的是,在严重减员的情况下,我们联队还是取得了冠军。

一场足球赛下来,女生楼出现了壮观的一幕:有人拄拐,有人被搀扶着,还有人一瘸一拐地去上课。据说是因为受伤的同学太多,第二年,以及后来很多年,都没有再组织第二届女足赛。不过我已经养成了见球就踢的习惯。以至于后来打排球时,每逢有足球场上的漏球,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猛开一脚。

科大第一届女子足球赛,二七系联队,左四是最佳守门员807的薛岩

学生时期,我有晨跑的习惯。85年参加了校长跑队,记得那年的运动会,教练鼓动我报了3000米。比赛时才发现,女生就我一个。在教练的劝导下,我硬着头皮混在男生中跑完了比赛,所幸没有垫底。86年合肥市新年环城赛,科大长跑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第二天晚上,长跑队在校外举行聚餐。训练了那么长时间,每天下午在操场上连跑十几圈,聚餐那天才第一次发现长跑队居然有那么多成员.

1986年科大长跑队合影

忘了是哪年的校运会,二系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而且812的女生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以至于在N多年之后,偶然得知我们七位女生被封为郭靖的七位师傅,理由是女生太能运动了……我想透露一下,其实在N多年之后,我们私下已经称自己为七仙女了。

812全体的运动照

 

补一张812的七仙女,在校门口留影。入学第一年的我们,个个意气风发。

自左到右是812七仙女:陈红玲、邓奇希、舒方、张琦、张玲芬、作者和乐小云

 

读闲书

中国经过很长时间与西方隔绝后,80年代初引入了一批西方经典著作,这些经典一出现,马上受到知识分子的追捧,那时的科大学生也不例外地有名著情结。我也随着开放热潮囫囵吞枣地借阅了不少流行的名著。卢梭的《爱弥儿》让我第一次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阅读乐趣,他精妙的文字表达了我的心声,读来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以至我读完此书后,一股脑地把图书馆里所有卢梭的书借来看了个遍。此外,还有一些书我是在选修的《中国近现代文学》课中老师推荐给我们读的,令我大开眼界。比如“反动文人”周作人,他的文字除了给人一种悠然的文人气息,丝毫看不出如何反动……

科大图书馆有两个吸引我的去处。一是四楼的社科阅览室,里面文史类的书刊应有尽有;还有一个是二楼的英文期刊阅览室,其中Reader’s  Digest  是我的最爱,每期必读。记得第一次读到红色高棉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事件时,带给我内心巨大的冲击。还记得读到一个戒毒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翁每天早上跑到海边祷告,这让当时的我非常困惑:一个科技如此发达的国家,人们为何竟然那么迷信?这些阅读经历打开了我的视野,给我以往建立起来的社会认知和价值观念种上了一颗颗怀疑的种子,逐渐学会了批判性思考……

那时,我们在科大学的是科技英语,没有机会接触具有人文气息的英语读物。在 Reader’s Digest,我读到这段文字:“God granted me the serenity to accept the things I cannot change,the courage to change the things I can,and the wisdom to know the difference.”这段话给了我许多启示,并且让我第一次真正领略到英文的美妙。

结语

很多年后的今天,回头看科大那些年。在巨大的课业压力下,绘画、运动、还有读书就是属于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陪伴我度过了时而幽暗、时而明媚的青葱岁月,帮助我在惶惑不安中,慢慢地找到了自我,并带给我很多的快乐,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nerd。

现在依然可以清晰地记得,在运动场去食堂路上,往来不绝的同学,有人边走边吃,那首《在希望的田野上》总是如约般响起,心情也如歌声一般……。

傍晚,坐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望着窗外漫天的彩霞,目送着夕阳缓缓隐去,耳畔飘来校园广播的音乐声……这些美好的画面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习作分享

已经有很多年不画画了,三年前又重新拾起画笔。起初,我的习作一直是用来哄孩子的,不曾想到在我们科大的这些理工男女中获得了一片点赞。上科大是我最好的运气——在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同时,我遇见了一群有趣的人。让人感到更加欣慰的是,很多年后,经历了世事沧桑,他们中的很多人有趣依然……

 

 

文图编辑:刘扬, 陶李, 许赞华  

排版编辑:俞霄

 

 

 

 

 

 

VCPP 发表评论于
卢梭的书,我那时读的是《忏悔录》,读了非常郁闷LOL。这么说,应该读《爱弥尔》啊。后来有一回出差,招待所的房间还有两位是师范毕业的老师,非常推荐《爱弥尔》,从那时起,就一直记着这本书,也请了一本,却一直没“空”拜读,LOL。
VCPP 发表评论于
画太美了!文理才华出众!一般人能搞定四大力学就已经阿弥托佛,气虚眼花,您还能有那么多兴趣爱好,佩服!
那个年代非常质朴,连收音机都很稀少,校园广播的确是每天的一个籍慰。长期播放同一首曲子的确很有意义,会给一段时光打上特别的标志,以后听到音乐就联想起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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