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裙子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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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裙子的季节》

         北国的夏天, 是实实在在的夏高气爽。穿裙子的季节, 北欧的姑娘们俊美不凡, 个个如神话里的仙女, 让人目不暇接。

        最近有点忙。开禁了, 种了疫苗, 大家都忙不迭地呼情唤友, 有时一天要赴二个宴。

         真高兴又可見面了, 插诨打科, 生活在回归正常, 那可恶的病毒见鬼去吧。

         忙里偷闲, 去了一趟市中心的卡尔约翰, 路过海边, 那个卖艺的东欧老人又在拉着手风琴, 还是来来复复的那几首曲子。

         疫情之前, 我每星期三次去上挪威课, 从家里到歌剧院近处的课堂, 要经过市政厅的海边, 那老头拉的曲子也就那么十来首, 我都熟悉了。

         一年半前, 学校停课了, 老头也不知去向。如今学校还未恢复, 老头却又回来了, 一如既往地拉着手风琴, 伴着轮渡的人来人往, 伴着海鸥的吱叫。

        这是奥斯陆的一块风水宝地, 靠着大海, 渡轮繁忙, 近处是诺贝尔和平奖研究所, 吸引着全世界人的眼光。

        这里, 有世上最高最有荣誉的奖。

        还有那艘渔船, 在全挪威唯一可以买到新鲜生虾的地方。

        金发的年青渔夫说, 生虾还有, 但我不能保证你再次回来时是否还有剩下的。

        正想着让他先留几斤, 晚上剥虾仁炒, 就听见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一个男人用德语自报姓名, 又用挪语解释, 但我不认识。

         问了好几次, 总算想起我们曾有一面之交, 然后他说, “ 伊莉莎白四星期前走了”。

         虽然知道她一直身患癌症, 但突然间接到死讯, 我还是有些愣住了。

         “刚开始时, 拔了三次错号, 无法打开她的手机, 所以一直拖到今天。这是我的一个意愿, 一直想告诉你, 因为伊莉莎白曾是那么的喜欢你”。

         男人的德语原话是 sie hat dich so geliebt.

         伊莉莎白的母亲是奥地利人, 父亲是瑞典人, 前夫是挪威人, 她用烫头在蜡上作画, 我们一见如故。

         她住在离奥斯陆2小时車程的一个小镇, 今年初搬去了另一个大点的城。她有一个美丽的花园, 一直诚心邀我去她小镇的家, 冬天也好, 她说我去车站接你, 然后你坐在雪撬上, 我推你, 我们滑着回家。

        只是我很忙, 没能去成。年初她搬家时发短信给我, 说她再无力管理她的花园, 搬到城里公寓了。她说她不知是否能挺过这疫情, 我说你一定能的, 反正我可不想花钱为你买花。

        我问她的男朋友, 至少她走的不痛苦吧。男人回答, 现在不痛了, “最后一刻我、她的前夫、她的儿子都在”。

         前几天我给她发了个短信, 她没接, 因为忙, 想着她应该是在治疗, 也没在意。几星期前, 她发给我很长很长的一段话, “真想和以前一样和你见面畅谈, 但大概是不可能了, 好像前面的冷战已经开始了”, 最后她说, “你们新冠刚刚痊愈, 要好好注意身体, liebe Grüße, Elisabeth”。

         当时我也没多想, 我俩的what'sup, 她为啥就写上她的名。

         现在想来, 这是在告别吧。

         新冠期间, 我们几乎每星期都通一次讯息, 说好开禁了就可以見面了。整个5月我都很忙, 忙着見新老朋友, 前几天想告诉伊丽莎白, 开禁了,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她一定是冥冥之中看到了我的短信, 于是托她的男友来告诉我, 她再也不能来了。

         市政厅的钟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 诺贝尔和平奖研究所前海鸥绕来绕去, 新建的国家博物馆黑色的墙面没有一个窗户, 就像棺材般死气沉沉。

         街上都是穿裙子的姑娘。

         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夏天, 她说她在整理衣物, 有一件裙子, 是黑色的晚礼服, 很贵很漂亮, “下次我给你带来, 一定很适合你”。

         夏天来了, 我的裙子呢?伊莉莎白, 新冠很快很快就要过去了, 你却失约了。

雁东阁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海风随意吹' 的评论 : 珍惜当下, 说得太好了
海风随意吹 发表评论于
世上人来人往,错过了,就错过了。珍惜当下。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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