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鸡随鸡,娶狗随狗
文章来源: loonlinda2011-01-21 21:29:58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总说结婚纪念日要好好庆祝一下,可总是过去了才想起来。结婚至今,没有认真庆祝过一次。去年此时是结婚二十周年,可到了那天又忘了,说今年再补。今天,我们结婚二十一年了。
         一堆孩子长大了,一堆白发也长出了。还有慢慢爬到脸上的一堆细纹和不知不觉间积累起来的一堆肥肉。这二十一年的收获还是很丰硕的。
        二十一年前,我们都是漂泊在异国他乡的 “蚁族”。认识了,就成了朋友。他当时觉得:“这小姑娘一个人在外生活真不容易。”  我当时觉得:“这个男人自己在外打拼真不简单。”   于是,我得到了他的呵护,他也得到了我的关心。
       那时,他有车,我没车,我说好多地方我都没去玩过,他就开着车带我出去玩,最远开到了圣地亚哥。我说了一句 “鸭子比鸡好吃”,他就每个星期都给我买来烧鸭,直到我见了鸭子就反胃。我说你以后别那么早就来找我,我还没睡够呢。他就坐在车里等,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由于他的憨厚,被我的同事们取了个绰号:“木头。” 有一天,木头跟我说:“我想娶你,我们结婚吧。” 我好想有个家,心里美美地答应了,但嘴里却说:“我还没想好,再说吧。”
        慢慢的,我发现,“木头” 不是木头,是大树。于是,我答应了他。
        由于从未谋面的婆婆过世,按台湾习俗,要等过了周年儿女才能结婚,于是我们的婚期拖了下来。为了给朋友们一个交代,我们找了个鲁味餐馆摆了两桌,谁让我们的朋友都是中国人呢,吃过了,就被承认了,没吃过,就不被承认,千年的风俗不能不从。
       谈不上是婚礼,也算不上是办喜事,最亲近的就是我的表姐和表哥
,没有双方家长。记得很清楚,一桌两百美元,两桌花了四百。吃的是山东菜,喝的是绍兴酒。
       新郎不会喝酒,我趁人不注意在酒杯里倒进茶水,再滴上几滴酱油,兑出的颜色与绍兴酒无异,新郎便拿着新娘自制的“酱油酒” 接受着祝福,至今没被人戳穿。当年那佯装淑女的新娘从一开始就知道心疼自己的老公了。
      我的朋友说:怎么嫁了个台湾人。那时候,嫁个台湾人就跟嫁个老外一样,总会被人谈论几句。同样,娶个大陆女孩也是值得台湾亲戚热烈讨论的话题。老公全家从上到下如临大敌,拐着弯地调查我是否当过红卫兵。我说当然当过,红小兵、红卫兵,只要不是坏孩子都能当上。更让他家人心惊胆跳的是,我竟然是共青团员。我禁不住大笑,如果我晚一年出国,说不定还带着党员证出来呢,那还不把你们个个吓成瘫痪。
       两岸多年的隔阂竟造成了如此的成见。我常常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中秋节你们是否能吃到月饼? 过年的时候政府发给家里几两大米?出门不穿毛装是不是会被批斗?在大街上走路是不是常常要被检查路条?要我说,台湾搞的愚民政策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好,又扯远了,打住。
        不管怎样,当政府们还在口是心非地谈论要和平统一的时候,当两岸一边加强贸易
一边加紧军备的时候,我们比政府先走了一步,真正和平统一了,不含半点虚伪,没有一丝条件。人民就是人民,没有政府那么复杂。
        去领取结婚证那天,我正在家里写毕业论文,电话响了:“我上午有点儿空,咱们去把结婚证给领回来吧。我这就回来接你。”
        到了市政大楼,找到一个窗口,上面写着:“办理出生证明,死亡证明,结婚证明,离婚证明。一律交费六美元。”
        填了两张表,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附上六块钱递了进去。
        “我们是办结婚证的。” 我们说。
        “同时在这里办仪式吗?这里办是免费的。” 窗口里的人说。
        我们俩哪儿懂啊!都是第一次结婚,又是在外国,以为没有仪式不行呢。再说听见免费,就说:“好吧,那就在这里办吧。”
        没穿漂亮衣服,没打扮,就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跟着一个女工作人员进到了一个房间。那工作人员问:
        “有双方家属和亲友参加吗?”
        “没有。”
        “自己带证婚人了吗?”
        “没有。”
        “就你们两人?”
        “嗯。”
        “那我给你们找个证婚人行吗?”
        “行。”
        那工作人员冲办公室里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忙吗?过来给这两位新郎新娘做一下证婚人。”
        那是个超级大胖子,拖着一身的肉扭哒扭哒过来了。
        那个女工作人员让我们面对面站好,大胖子站在一边。女工作人员说:“好,我今天就是你们的主婚人,请跟我朗读结婚誓词,我一句你们跟一句。” 于是,她开始用很快的速度背诵,因为天天干这个,她对誓词早已倒背如流。
       我和新郎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很多句子只取头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中间的用咕噜咕噜来代替。咕噜完了,那工作人员说:“现在新郎把戒指给新娘戴上吧。”
        于是新郎问新娘:
        “戒指你带来了吗?”
        新娘说:“没有啊。我又不知道今天还干这个。”
        新郎对主婚人说:“那我们回家再戴吧。”
        主婚人又说:“现在新郎吻一下新娘吧。”
        新郎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回家再吻吧。”
        主婚人和证婚人笑了,但还是送给了我们一大堆祝福。
        新郎和新娘谢过了主婚人和大胖子,拿起那张带有法律权益和保护的 “大奖状”,匆匆走了。
        新郎把车开到家门口说:“你先回家,我还忙着呢,我今天尽量早点回来。”
        新娘一点儿不在乎,论文写了一半,得抓紧时间赶出来。
       
        一切恍如昨日,一切就在眼前。
        嫁鸡随鸡,狗随狗,锅碗瓢盆,白菜萝卜,我们共同走过了二十一年。磕磕碰碰当然有过,但更多的是快乐、幸福与温馨。我们共同养育的四个儿女是我们最大的财富,看着共同建立起来的家园,看着个个健康,
个个优秀的孩子,我们满意了,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