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秃笔: 俺给毛爷守灵的回忆---毛爷蹬腿四十年有感
文章来源: 亚特兰大笔会2016-09-08 22:39:46

刚要上床梦周公去,一眼看见网上有人在评论毛爷蹬腿四十周年。这下子,俺马上来了精神,想码字述说点感觉。四十年前,毛爷蹬腿时候,犹如惊天霹雳,撼动了神州七亿愚民。当时,俺是毛爷脚下的京城里的高一学生。四十年后,俺已成一介老汉,窝囊在牛妖城外乡下谋生。但是那块神州过去四十年变化极大,天翻地覆。 俺老汉唏嘘着: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变化。

俺先想到一句古语,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二千多年前的历史在二千年后重复着。毛爷从湘楚大地走出,依附红教,再成为红教魔头,最终以神州大乱千万人死亡的代价坐上龙椅,一统江山。立国后,继续绝对独裁专制,折腾红帮内外,到其临死之时,神州奄奄一息,万马皆愔。那真的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如实写照,现代版重演!

1976年毛爷终于熬不过天命,蹬腿了。迅即,他的寡后江青和几个宠臣被他亲手指定的太子华爷和生前内廷带刀护卫汪东兴以宫廷政变形式抓起来囚禁。被毛爷二度打进冷宫的邓爷复出,架空华爷,安置自己人马。邓爷立刻打开国门推动改革僵化的红朝体制。机会之门一旦打开,神州蕴藏已久的巨大能量迅速释放。 毛爷死后四十年,神州已经天翻地覆。虽然说史无前例,远超传说中的唐宋和康乾盛世,有些自负,但神州今日已成强势国家则是不争事实。昔日的毛爷时代的神州和现在的神州犹如天地之别。这一切,都因为毛爷蹬腿。设若毛爷晚死五年或十年,则神州历史一定会改写,神州肯定不是今天的样子。

1976年是红朝的哀戚之年。从1975年夏天开始,红帮元老们敌不过自然寿命,开始凋谢。先是董必武以九十高龄辞世,跟着红朝宰相周恩来一月份死亡。年中有党军第一号元老朱德死亡。最后,一场唐山大地震,预示了毛爷的大限来临。只是,唐山二十七万冤魂做了毛爷的陪葬,令人扼腕。

毛爷的健康情况是红帮的最高机密。当年红帮口舌震天喊着毛爷健康,让俺们愚民们都以为毛爷就这样一直喘气下去了,压根儿想不到毛爷还能死这档子事儿。

还记得红帮口舌宣布毛爷死亡那天下午,俺一如既往地下课后在不大的学校操场里跟同学们打篮球。大概三点前后,打累了,就冲到水管前,猛喝一通水解渴,挂着满身汗走回爷奶家。一进家门,爷爷神情怪异地指着当时仅有的收音机让我听。红帮口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播送着通告。那个播音员叫夏青,声音沉重,缓慢,如丧考妣听着口气,肯定是红帮的什么大人物翘辫子了。果然,没有几秒钟,俺就猜出是谁了。俺呆住了:老头子真死了?

听完夏青那厮的宣告,俺马上抓个爷爷刚做好的馒头就返回俺的中学去了,估计肯定学校有活动的。果然,俺到了学校,已经有不少住在附近的同学们赶来了。都是一群当时的红卫兵,共青团员与积极分子。不过,俺们那个时候的红卫兵已经不是文革初期的那些红卫兵了。俺们那个年代红卫兵已经是一般意义上的群众进步团体,不再打砸抢杀摧毁一切了。

住的近的老师们也陆续赶回来了。中学团总支书记是一个极左的女子,最喜欢激昂慷慨地演说,领头高呼口号,组织群众大会之类的。她已经在团总支办公室内哭得死去活来的。屋里还有几个团支部委员,女的,也在跟着哭。一屋子女子呜呜地哭着。看着架势,俺有点发怵:不能坐在那里看人家哭啊!可是,俺自己,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丁点儿眼泪。大概不是自己的爷爷死了,哭不出来吧。这用当年一句时髦话说,没有对毛主席的深厚阶级感情啊。我发现,大多数男同学们都哭不出来,也不敢笑,只能尴尬地苦着脸强装悲痛。此是后话,另外再表。

学校革委会马上决定在一楼外的操场上和二楼大厅里各设立一个灵堂。二楼大厅里的灵堂有一张大号的毛爷画像。毛爷那没有胡子圆润的脸蛋和带有女性媚狐的眼睛笑眯眯看着底下忙活的人群。我们以女同学为主,她们拿来白纸黑纸做白花黑带。男生群则七手八脚地把毛爷的画像钉在墙上,再把做好的百花黑带围在画像周围。书法好的老师已经写好大号墨字,“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这是一副巨大的横幅。挂在大厅正中。配上毛爷的画像倒也显得得当。 不过,楼外的灵台问题了。最大号的毛爷画像不过相当于半扇窗户那么大。相比起操场和大楼,就显得太小了。学校不敢凑合,赶紧派人去新华书店买最大号的画像。幸亏当时新华书店了也没有其他书籍之类的,就是毛爷的著作,红色文件和各种尺寸的毛爷画像了。尤其毛爷那标准像。大号画像买来了,可是没有大号尺寸的镜框配合。学校老师们找到几块纸箱子,把箱子拆开,做成一个大型平板,把毛爷的大头像糊在上头。这大号像多大呢?足有二个楼窗户大。反正一周后全校大会听红帮在天安门举行追悼会,那画像,从操场后面看过去,很适合。没有觉得小。万幸啊,要是偌大的操场,千余学生集会,围着一个小号的毛爷大头像,那很可能被积极分子们指责说成政治事故啊。

不过,真正头疼的事情在后面呐! 有了灵堂,灵台之类的,就得由人守灵啊!学校组织各班各年级学生轮流守灵,早八点到下午五点,一直守到红帮在天安门开完追悼大会之后。

俺老汉的回忆也从这里开始吧。上面的只是铺垫,引子之类的。

守灵的学生群,按照团干部,红卫兵干部,积极分子,有进步同学,再到可教育好的这几个类别。围着毛爷的大头像,一边二个人。白衣蓝裤黑袖箍。有人经过时要低头默哀,没人经过时要仰头平视。必须一直保持立正姿势,二手紧贴腿。中间不得四处张望,说笑,不得上厕所喝水等。二个小时换一次人。

俺当年算是要求进步的学生,比可以教育好的学生高一层。实际上就是中间分子。学校用这套分类有它的目的。对于俺们底层的二类,要求进步的和可以教育好的,以此为诱饵,激励俺们向上向党靠拢的决心。当然,还有运气比我们还差的,那就是家庭有历史问题的,比如国民党二代,右派二代,根本不让们参与给毛爷守灵的队列呐。

大概第三天吧,轮到我在二楼大厅里给毛爷守灵了。自然,先去厕所防止内急。再稍微喝点水防止干渴。俺和一个女生二人一前一后齐步走到毛爷大头像前,立正,左转,和毛爷像保持好距离就不再说话,平视着前方。这个大厅是十一个教室中间。早上总有川流不息的学生来往。可是那几天,谁也不愿意从这地方经过。都怕必须停下来,向毛爷像立正鞠躬,脸上还得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所以,二个小时里,基本是平视前方,不苟言笑,装作一脸神圣的样子。中间不时有老师门不得不经过此地,看着老师们老实巴交地立正鞠躬,俺们也赶紧低头祥作默哀状。

当年中学时大i,俺个性调皮,坐不住,站不长。在那里戳着十分钟,就感觉有点累了。想挪挪弯儿,不行。偷眼看了边上的那女同学一眼,她可是一脸严肃,纹丝不动地。心想,喔,好耐性啊。二个小时站下来,让我腰酸腿疼的。那是第一次直立不动。以前没有经历过。肌肉还真的酸痛二三天呐。到现在还记得清楚。终于熬到了换班,俺二个先听口令,向前走三步,再右转走到面对毛爷大头的地方,三鞠躬之后,才算下岗。 那几天,俺发现另外一个班的团支书,男的,黑壮孔武,丫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二个小时啊!这厮积极性极高,中间有人没来,需要临时顶替,丫自报奋勇,站足时间,啥事儿也没有。俺暗想,真是毛爷大头兵的好苗子啊。

站在二楼大厅里的守灵算是好差事儿。夏天的阳光晒不到啊。那站在楼外操场上的几班算是倒霉了。得在阳光下熬着。不过,毛爷一死,天气马上变得乌云密布好几天。似乎很符合民间传说中的天象阴沉。所以,乌云下,时阴时晴的,让外面守灵的同学们好过多了。他们最后在全校千人大会上挺立着,倒也露了一把脸。

还能记住的是当时女同学们哭得天崩地裂的。尤其举行年级追悼大会,每个班上都有女同学哭得二眼通红。而男生们则一脸面无表情的忧郁样子,倒是没见过谁哭得要死要活的。俺的街道居委会有个大妈,党员,一听到毛爷死了,当时就大哭大闹。过一会儿,没声了。晕过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真有如丧考妣的,阶级感情这么强烈这么丰富的人啊?!

我也是哭不出来。怎么想悲痛也不行。只好猛揉眼睛,一会儿就眼睛红了。那效果倒也不差,跟哭完了似的。

红帮的天安门追悼大会时电视直播的。当时俺们家里和学校都没有电视,只有收音机。学校弄个大喇叭,播放着华爷的讲话。华爷那浓浓的山西老醋味儿的普通话回荡在学校广场上空: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后来看到照片,此时天安门广场上一片后脑勺朝天。

毛爷遗体在人大会堂里展示了四五天。北京组织了愚民们来哀悼。据说人大会堂里哭声震天,鼻涕眼泪漫天。那时候的愚民们就是实诚,感情动真的。要是现在的话,当局找不到当年那批能哭真哭的愚民了。估计红帮得雇佣一批群众演员表演哭的行为艺术了。这用一句话说,人心不古啊。

对比毛爷时代的四十年,邓爷时代的四十年,神州在毛爷手里历经割据,动乱,战争,内讧,趋于贫穷落后愚昧。毛爷以一己之私,毁国误民,有罪,恶贯满盈。邓爷手里,不再折腾阶级斗争,而是埋头苦干发展经济,终成现在的盛世光景。邓爷有错,小错。他的最大功绩是打开机会之门。他只做到这一点。而这就足够了。神州人民有了机会,抓住机会,以其才智实干,何事不可成?

最后,套用毛爷自己一句诗牌,送瘟神,来表达俺对于暴君毛爷的痛恨,对于他不敌天命的高兴。尤其,对于神州换了新颜的欢欣之情。

神州没有了毛爷,生气勃勃。民之幸也。

希望年轻一代,也就是后毛爷时代的人群,能够知道当年的黑暗残暴。虽然现在的红帮政权依然独裁专断,但比起毛爷时代来,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你们体会不到当年的黑暗残暴,因为你们出生在低级残暴的环境里。赶紧觉得幸福了吧!要是哪一天神州民主了,才是真正的民之福祉。 估计,俺老汉赶不上了。下一代红帮帮主,大概红帮内已经内定了。愚民们等着下跪高呼万岁体验不用操心的幸福吧。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