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葛(32)—— 怎么都行
文章来源: 羊脂玉净瓶2014-05-21 07:56:50


沈一丁和陆承裴站在客厅里,环视四周。空气里飘浮着一丁点新油漆的味道,入眼的一切都是崭新的,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地有些莫名兴奋。

工头带着他们去各个房间转了转,进了小房间,他带着点讨好地说:“考虑到这间你们也许会做婴儿房,所以我特意选的是环保型织物的墙纸,不但安全,还很容易清洗。”

陆承裴跟沈一丁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陆承裴点点头说:“谢谢你费心,挺好。你们收拾得非常干净,我很满意。”说着,他从包里拿出未拆封条的钱,数好数后递了过去。

工头接过来笑着说:“谢谢沈先生。对了,卫生间的地砖多了一盒半,如果你们不想要的话,我帮你带去六佰家居退了,钱反正是直接进你卡里的。”

陆承裴又拿出两千块钱给他,说:“我们留下也没地方放,你帮我退了吧。这里一点小意思,请大家去吃顿饭,辛苦了。”
 
“多谢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工头非常高兴:“如果你们搬进来之后发现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联系。下次,有什么朋友需要装修,还请沈先生帮我推荐推荐。”

“好的,我一定会的。”陆承裴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陆承裴把工人送出去,沈一丁默默地走到原本属于她的房间里,站在窗口看外面。她很喜欢这个超大的落地窗,曾经,她向往那种在午后的阳光里躺在窗边看书的惬意;曾经,她以为这里将是她和陆承裴的家。

尽管刚买房子的时候,她时不时地对陆承裴矫情,说不参与了,说要办公证了,这个那个的。可真到签字的时候,他们两个的名字并列在一起,白纸黑字的,还盖上章,沈一丁觉得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拿到蓝皮皮的房产证,陆承裴随手扔给了她:“你收着。”沈一丁便收着,本本的皮子硬硬的,给她一种坚固的感觉。这是第一件同时属于他们两个的财产,钢筋混凝土的材料,多实在多牢固啊!而且这一拥有,就是七十年。沈一丁忍不住想,七十年的时间,跟他在一起,只嫌短不嫌长。
 
“在想什么呢?”陆承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的,生怕吓到她。沈一丁转过身去,看着他说:“我喜欢这个窗户,很大。”

“我知道,”陆承裴站到她身边,看着窗外的街景:“你想要个榻榻米,靠在这里看书。最好是个有阳光的下午,看着看着就睡着,还得我给你盖被子。”
 
沈一丁笑了:“也不是每次都睡着,只有你逼我看古文观止的时候,我才觉得困。”

“不是我逼你,你语文成绩哪能这么好?”
 
“当时不觉得你是为了我好,长大以后才明白过来。”沈一丁说:“所以,我愿意相信,你的任何决定,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

陆承裴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表情有几分落寞。

“承裴,你要是真心想走的话,就走吧!”沈一丁解开脖子上的那根小丝巾,塞进他的手里:“还给你,我不要了。”

说完,她转身跑了出去。




陆承裴看着手里的丝巾,觉得腿软得站不住,只能慢慢地坐在窗台上。

这条爱马仕的丝巾,是他们一起在拉斯维加斯买的。当时,他们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城里漫无目的地瞎逛,沈一丁指着橱窗里一排丝巾中的一条,说:“这个颜色蛮好看的。”

“那就买一条。”陆承裴拉她进去。

沈一丁看了一下价格标签,吓一跳:“这么小的丝巾,怎么这么贵?”

“不贵,”陆承裴说:“真挺好看的,你的皮肤白,戴起来肯定漂亮。”

说着,他就去找销售小姐,买了下来。

逛累了,他们坐在商城里的长椅上歇脚,沈一丁拿着精致的盒子,笑眯眯地说:“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你知道送丝巾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代表什么?”
 
“我同学转过一篇文章,说男人送女人丝巾,代表思念。”沈一丁把头靠在他肩上:“说明你想我了,想得可厉害可厉害,是不是?”

“不想!”陆承裴拿头撞了一下她的头:“我嫌你烦!”
 
沈一丁呵呵地笑,抬头在他耳垂那里轻轻地咬:“撒谎!”
 
陆承裴被她呵出来的气息撩拨得浑身燥热,一把拽起她来:“不逛了,回房间去。”

从那以后,那根丝巾就一直跟着沈一丁。哪怕不戴,她也会随身放在包里,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看看都是开心的”。

对她来说,这根丝巾是他们那最开心快乐的十二天里留下的唯一纪念和证明。

今天,她说她不要了。

这短短四个字,力气却真是大,把他的心脏都快捏碎了。




陆承裴一直想去一次北欧,去一次荷兰。他不知道去荷兰的哪个城市或者去找谁,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一次,哪怕看看也好。

可是,一时半会儿的,他走不了。既没钱,也没有时间。

年前被人家违约的那批货还滞留在仓库里,虽然已经找到下家接手,但是一天没有拿到货款,他是一天不能安心的。即使拿到货款,损失也不小,他还要想办法补缺口,最起码,公司日常的所有开销得持平。

沈介文跟何欣去夏威夷度蜜月了,最近这一年多来,他几乎完全放手,把公司彻底地交给了陆承裴,不闻不问的。这一次出去,更是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他打来几个电话,说跟导游聊得热血沸腾,正在打听办签证的事情,准备直接去澳大利亚,然后坐游轮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玩一圈,把这个蜜月旅行延长到真正的一个月。

陆承裴自然是支持他们的,又打了一笔钱进去沈介文的旅行账户里。可这样一来,他手头上实在是捉襟见肘。幸好,房子总算是装修完毕,家具什么的,暂时肯定是不去考虑了。

陆承裴有些庆幸公司的事情这么多,让他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他的新房子离公司很近,他收拾了一点衣服和生活用品,拖了个席梦思扔在地上,晚上就在那里凑合睡。

金凯来找过他一次,问他愿意不愿意一起做点机械油,像嘉实多,壳牌什么的。他有点客源,但是没有足够大的仓库和正规的销售人员。陆承裴本来就正想要扩大一点业务范围,计算了一下后就立刻同意了。

囤积的货物终于全部脱手,他的仓库腾出来一大块地方给金凯放油桶。新的业务刚开始,陆承裴花了大量的时间在熟悉产品和运营流程上。从签订合同到最后仓库发货,他都亲自参与。

他没想到,做机械油的利润相当可观,他手下的销售人员都开始把工作重心转了过来。金凯擅长与人交际,陆承裴做事认真仔细,他们两个的配合出乎意料的合拍。
 



一个周日的下午,陆承裴正蒙着头睡得香,被子突然被揭开,阳光照到他脸上,刺痛了眼睛。他不看也知道是沈一丁,只有她有钥匙。他用手臂挡住光线,说:“大星期天的,再让我睡一会吧!”

“都已经下午了还睡!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沈一丁把手里的袋子倒过来,撒出来好多钱,一叠叠的:“这些给你!”

陆承裴看着她:“给我钱干嘛?”

“补那些货的亏损,我知道不够,但是总比没有强。”沈一丁在地板上坐下:“你不能再这样没日没夜地工作了。”

“亏损不大,这个月,我们的油做得特别好,估计月底就不亏了。”陆承裴看看一床的钱,拿了她的袋子把钱往里面装:“全拿出来了?”

“嗯,反正我现在又不用钱。”沈一丁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说:“怎么眼睛这么红?”

“有点感冒,不太舒服。你让我再睡一会吧。”

沈一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吓一跳:“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

“知道,但是太忙了,我早上已经吃了感冒药,应该很快就好了。”

沈一丁二话不说,强行拉着他去了医院。真走到外面,陆承感到自己浑身无力,腿都迈不开。沈一丁一直绷着脸,在急诊室里跑来跑去地忙碌。最后确诊下来是最近在流行着的细菌性感冒,医生开了药和点滴,还告诉他们这烧没有几天是退不了的。

陆承裴看了看人满为患的点滴室,说:“一会儿护士来过,你就赶紧走。一屋子病人,可别把你给传染了。”

沈一丁就跟没听到似的,完全不搭理他。等护士过来扎上针,沈一丁从包里拿出一条小毯子给他盖上,说:“你睡你的,我看着它滴。”

陆承裴无奈地说:“你就这么站着看?”

沈一丁不说话也不动。

陆承裴知道犟不过她,只能侧过自己的身体,让出一小点边:“过来。”

沈一丁非常熟练地侧身躺在他边上,觉得很挤,陆承裴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手臂绕过她的脖子,搂住她的肩,尽量让她舒服一点。

沈一丁一直沉默着,陆承裴渐渐地迷糊起来,睡了过去。

朦胧间,他能感觉到沈一丁的手指在他注射点滴的静脉上轻轻的摸。他记得,以前她挂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摸的,因为液体流进去的地方总是很凉很凉。

下意识地,他的手臂紧了紧,让她更贴近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在耳边说:“只要你别再这么折腾你自己,让我干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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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在星期五,谢谢!



《采葛》终于突破了十万字,好激动啊!本来想散花的,可是想想人家百合的《富贵生活》应该都快五十万个字了。人家都没有散花,我想散,可手实在伸不出去啊!

算了,写长篇是要有真本事的,我只能在这里羡慕羡慕而已。

我的目标定在十五万个字,现在完成三分之二,积少成多,还是挺为自己高兴的。

早上带米卡散步了一个多小时,回家的路上遇到好多上班的车子,米卡又被人家摇下车窗夸奖了:“Beautiful dog!”

我的嘴巴从左边耳朵咧到右边耳朵,点头赞同:“yes, yes, he is really handsome! Thank you!”

米卡看看我,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觉得,他想说的是:“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