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情(94)—— 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文章来源: 羊脂玉净瓶2014-12-10 19:29:54



孙越给人的感觉并不坏,他的中文说得太认真,过于注重咬字和重音,我和谭思懿很快就听出来他不是纯正的中国人。

我觉得,他既然能拿到倪佳的摄像机,那么他就不是普通人。我们最终让他进屋来,他也很爽气地把录影导入了谭思懿的电脑里。我把带子交给了他,忍不住好奇,问:“这个录像里面有东西,对吗?”

“没有东西,不然早就被查出来了,是不是?”孙越对我客气地笑笑,说:“看在你帮我带出来的份上,我悄悄告诉你,里面嵌有一把特制的“钥匙”,可打开装有很多秘密的箱子。”他刻意在钥匙上加了重音。

老实说,我们算是平头小老百姓,对于某些敏感的东西多多少少有些好奇。虽然知道打听不太理智,可是心里还是痒痒地想要打听。太深入的我也不想知道,只是随便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其实,她不认识我,只是通过几个电话。”孙越丝毫不介意我们的问题,反倒热情地递给谭思懿一张名片,说:“你们去过夏威夷吗?我在那里有一家旅行社,如果来玩一定找我!”

我问他:“她这么费心要把东西带出来,看起来很重要的样子,就这么交给一个陌生人了?”

“季小姐,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倪佳被卷入政治风波当中去,无辜,她肯定不无辜,但是她想要脱身却已经不可能。她想利用别人,也就得被别人利用。说到底,她就是一枚棋子而已。她罪不至死,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她未见得愿意。”孙越托着下巴,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有些自言自语地说:“实话说,我并不太明白她最后的选择。可我不是她,不知道她究竟想的是什么。不过呢,到底是出了人命的刑事案件,警察局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立案调查。反贪部门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插手,倒也是一个把事情弄大的好办法。”

孙越看了看我,说:“说岔了,我想问的是,如果你在她的处境下,最想干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当然想自救,如果真的不能够,那么我会想报仇。”

“拉你下水的都是高官,谁帮你报仇?谁敢给你报仇?”孙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可以。所以,她才把东西交给我。明白了不?”

孙越临走之前对我们说:“事情过去了,你们就当没见过我。也别觉得奇怪,每次换届之前,都会有不少明争暗斗,历年都是如此,跟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我记得,顾哲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不管是什么事,最后都被冷处理了。我们这些小萝卜头们还是一样的挤公交坐地铁,操心我们的芝麻绿豆。他们那些事情,对我们来说,还不如天气预报来得更休戚相关。




我觉得,谭思懿这一次回来,比以前坦诚很多很多。

他说:“我一开始去看医生的时候,觉得开不了口。一方面是语言障碍,另一方面我不习惯说这些事情。那个医生非常耐心,让我慢慢来。”

“慢慢来?”我捏他的脸,笑着说:“150块大洋一个小时,他当然恨不得你慢慢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谭思懿说:“所以我就赶紧克服心理障碍,挑重要的说了。”

我想起他告诉过我的一些事情,问他:“我记得你说过,去大学的实验室里做什么测试,到底怎么回事啊?”

谭思懿去箱子里翻了几张纸出来,递给我,说:“我去看了差不多有4次左右吧,医生说他仔细研究了我和他谈话的录像,发现当我提到有关S&M细节的地方,我有下意识的面部微表情。他回放了几个慢镜头,指给我看,告诉我:这种微表情,是全人类通用的,持续时间非常短暂。也就是所谓Universal micro expression。比如我们看到恶心人的东西,都会皱鼻子表示厌恶;遇见突发事件紧张,瞳孔会放大等等。”

我看着谭思懿,觉得有点迷失,他说的这些东西我都不是非常明白。我低头去看他给我的纸,上面的好多英文字我都不认识。

谭思懿拍拍我的腿,说:“简单说吧,他发现当我提到原本应该是让我兴奋的话题时,我的微表情不是兴奋,而是厌恶。他不理解为什么我说我有那种瘾,因为上瘾必然代表喜欢,如果不喜欢,何来上瘾之说?”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问他:“怎么回事?你肯定是喜欢,才会想去,对不对?”

“我也是这么觉得,”谭思懿说:“所以他让我去他的学校里,在设备相对先进的实验室里谈一次话,在仪器的监测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他们给我连了一些简单的仪器,好像人家电视里拍的那种测谎机那样。先建立基础线,就是问我家庭地址,电话号码,今天星期几之类无关痛痒的问题。然后就给我看一些图片,从小鸡小鸭花草风景,慢慢转成一些性虐游戏的图片。”谭思懿停顿了一下后,说:“说真的,看到了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的心跳明显加快了,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很紧张,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那样。医生就问我,这样照片,让你想到什么?”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刻拉住谭思懿的手,问他:“让我猜猜,是不是让你想到死亡?”

“没错,就是让我想到死亡。”谭思懿说:“因为上一次接触这一类的东西,最后我差点死掉。那种恐惧感,是无法形容得明白的。医生说,任何物种最大的恐惧,都是死亡。我经历的那次事件,不但差点让我送命,还几乎毁掉了我的家庭,给我极大的精神创伤。这两个极端负面的结果,充当了一个叫做aversive therapy(厌恶式治疗)的角色。”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他:“那么是不是说,你不再喜欢玩那些东西了?”

“我不知道,”谭思懿挺老实的,说:“现在我不能去想那些,会让我做恶梦。可是,毕竟是事情刚发生没多久,以后慢慢淡忘后会怎么样,医生也不知道。他说,就好比遇上一次飞机事故,尽管没有伤亡,但是会让好多人不敢再坐飞机。有些人,几年后就好了,有些人,一辈子不敢坐。”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把他也拉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地回答我,好不好?”

他点点头。

“你的这个毛病,和我们分手,我和肖恩恋爱有没有一点关系?你是不是因为情绪一时低落,所以才想寻求刺激的?”

谭思懿抱着我好久,摇头说:“没有,跟你没关系。”

我松开手,把他推开一点,看着他说:“谭思懿,我无法承诺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但这一次,我保证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

谭思懿看了我好一会儿,居然哭了。




千万别当真,就是一故事。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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