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上蓝虞儿一起过去，看到有三个挺高大的男生站在观察室外面。我问他们：“你们是来看张丽萍的吗？”

其中一个男生点头，走过来几步说：“对，我是来看她的。”

我看他的脸色很红，明显是喝了不少酒。我说：“医生给她洗了胃。”

“我知道，丁晓松短信告诉我了。”他咬了咬嘴唇，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卡递给我：“我刚才看她睡着了，就没叫她。同学，能不能麻烦你一下，等她醒了帮我给她，密码她知道的。”

我没动，总觉得一接了这卡，张丽萍又失去了点什么似的。

“我叫赵煜，是她的，嗯，以前的男朋友。”他走过来塞进我手里，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真的没想弄成这样的，唉，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给她调理一下身体。麻烦你帮我一下！”

我跟蓝虞儿对视了一眼，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替张丽萍拿这张卡。这时，赵煜旁边一个男生突然对我说：“现在人不是已经没事了么？闹也闹爽了，还想怎么样？她不就是想要钱么？卡里有两万，够意思了吧？她不能这么不懂规矩，你们说是不是？”

赵煜拽了他一把，说：“喝多了吧你，说这些干嘛！”

那人扭头看看蓝虞儿，又看看我，说：“妹妹我们知道你们辛苦了，这么晚还跟这儿守着照顾她。这样吧，明天晚上我们在上海一号订个包房，专门请你们俩吃饭，好好地谢谢你们，好不好？”

我瞪着他看，有种扇他耳光的冲动。蓝虞儿脱口而出道：“呸！有多远你给我走多远，跟你们吃饭我们不感兴趣！”

那人也是喝了不少，站着都有点晃，没顾忌赵煜在一边戳他让他别说话，凑过去对蓝虞儿嬉皮笑脸地说：“漂亮美眉有脾气哦！说吧，怎么样你才有兴趣？或者，多少钱才能让你有兴趣？”

我和蓝虞儿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她手里刚好拿着瓶矿泉水，抬手就朝他扔过去了。我手里没有东西，一眼瞥到旁边走过的人手里有个东西，劈手夺过来就往他脸上砸。他侧身躲过，但是那东西的盖子没拧紧，里头的水飞溅出来沾到他肩头和后背。

事情发生太快了，我们扔完了大家都有那么一秒钟的停顿，相互看来看去。这时候我就听到被我抢了东西的人一声喊：“啊呀，作孽啊，我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尿啊！”

我们这才看清地上的是验尿的塑料瓶，立刻本能地往外躲。那个王八羔子彻底火了，指着我骂：“我操！你拿尿扔我！”说着他就冲过来要打我的架势。

李九一一把把我拉到身后，指着他说：“你敢动她试试？”

那人抬手就推了李九一的肩膀，大声叫：“你以为我不敢还是怎么的？你不闪开我连你一起打！”

李九一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地一翻就把他整条胳膊往后扭到最大限度，不快不慢地问他：“你确定要在医院里袭击值班医生？”

他“啊哟”了两声挣扎了几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李九一压低了声音说：“正好，刚才来一个家暴验伤的，110巡警还在诊室里录口供。现在你们三个明显是酒后驾车，还企图暴力伤人。另外，我现在严重怀疑张丽萍手上的扭挫伤，身上的淤青以及下体流血是否都与你们有关。我可以马上找警察来，把这些事情都调查调查清楚！”

我们几个听了都愣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

赵煜算是最清醒的一个，他看了一眼李九一的胸牌，说：“李医生，说真的，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赔礼道歉息事宁人的。对不起，是他说话过分了，得罪两位女同学，真心对不起。误会，就是一个误会，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李九一松开手，问他：“说句对不起就算了？”

赵煜把李九一拉到外面说话，我和蓝虞儿跟剩下的两个的男生相互瞪着对方。他估计是被李九一扭痛了肩头，一直在一耸一耸地调整。

没多久后他们回来了，赵煜对我说：“妹妹，再跟你们赔个不是，对不起了啊！那啥，我们先走，不打扰了！”说完，他推了另外两个人一下，很快地走出去了。

我看李九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跺了跺脚，问：“张丽萍身上的伤，还出血什么的，你刚才怎么不说？怎么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呢？！”

李九一瞪我一眼，说“你傻啊？哪只眼睛看见她有伤了？谁跟你说她出血了？”

说着，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叠钱递给我，说：“拿着，你们的精神损失费！”

蓝虞儿先反应过来，问他：“你刚才编出来骗他们的，让他们给钱的？”

“可不是么？”李九一说：“难道让你们白白被欺负？”

我觉得很不可置信，没伸手接钱，只是看着他说：“他动手推你了，还威胁要打我，干嘛不报警？把他们抓起来才好呢！”

“先把你抓起来！”李九一骂我道：“你拿尿洒人家身上，这里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人家没先动手，是你们俩先动手的！真要是折腾到局子里头去，人家说不定很快就摆平了，然后喷你们俩一身脏，再给捅到学校里什么的还能有你好处了？”

我跳脚：“他们酒驾还有道理了？”

李九一冷笑一声：“你看见他酒驾了？证据呢？”

我绷着脸不说话。

“他也不傻，知道我摆明了就是讹诈。”李九一说：“只不过，他觉得能用钱摆平的事，何必搞大。他是担心那两个朋友都喝多了，真被警察找到了问东问西，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给他们惹不必要的麻烦。今天这事就是折腾到底，估计就是不了了之，我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我心里头那叫一个气，冲着李九一发火：“讹诈，你也真干得出来！不丢人吗？”

“我丢什么人了？我丢你的人啊？”李九一也火了，一把把我拖回他的值班室里，摔上门，冲我喊：“你想怎么样啊？讨公道？去哪里讨？跟谁讨？！他们就是花钱玩女人，又怎么样，还不是张丽萍自己情愿的！”

我的脸涨得通红的，突然就觉得他拿这钱就等于是侮辱我们，忍不住就哭了。

“哭哭哭！哭有用么？！”李九一紧皱眉头，不客气地说：“你以为打他一顿就是伸张正义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拿这钱就是不对！”我动手打了他一下，他没动。

“还动手上瘾了你！”李九一把我拽进怀里用手臂箍紧我的肩膀，说：“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我只是想给你们争取一点利益而已。别狗咬吕洞宾，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不要利益，不稀罕！”我说：“李九一，你这样做，我挺看上不的。”

“稀罕不稀罕随你！”李九一把钱掏出来塞进我兜里，说：“出了这门，你扔垃圾桶里去我都不管！我他妈吃饱饭没事儿干！”

说完，他扭头就往外走，走了一半又回头，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就喜欢你男朋友那种特高尚的君子，我只是个无耻小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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