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

突然觉得这几天特别的漫长，因为晚上睡的晚的缘故吧？还是因为夜里半醒着，充满了梦？

自从除夕给家里打完电话，那些声音就绵长而持久地在我脑海里反复地出现。。。。。父亲的声音明显地迟缓而拖沓了，比起去年这时候他更聋了，而我在电话这边近乎于喊叫：“爸，过年好！”他说：“谁呀？”尾音里带着颤抖是我不曾熟悉的。

我是谁呀？我突然十分的茫然，又沉重。
我终于走出了他的视野，他的听觉，他的记忆，他的生活。这不是我曾经的追求和梦想吗？而当它们一步一步变得越来越成为现实的时候，我内心却无法排除那种深深的悲哀和孤独，我终是放不下的！

我不甘心地又加大了音量，最后我只好气馁听着他那苍老，迟缓，反复地几句话，他终于知道是我在给他拜年，他反复说着外孙女的名字，而已经想不起外孙的名字了，然后就自说自话。他已经没有了教训我的语调，只是在重复着那几句话。

我心疼的难受，为他也为我，满脸是泪，累，需要用手撑住下巴。这一刻我特想跟他说什么，特别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我知道他听不见，似乎也不能理解我对他的感觉。

这么多年我终于理解了什么是距离和隔阂，早就放弃了想改变别人，包括自己亲人的任何企图。我接受自己也接受他们。每次听见家人的声音后很久，这些声音就又像回声一样在我耳边不断响起，亲情啊，我咽着那些从我眼睛溢出来的液体----又苦又咸又涩。‘剪不断，理还乱’。

难过笼罩着我，‘谁呀，谁呀，谁呀’像一股涡旋的风，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打着转。

我很怕打越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