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是长寿的一剂良药
文章来源: 木愉2017-08-27 14:01:48

独处是长寿的一剂良药

木愉

球友来打完球后,送别的时候,问他接下来周末如何过?正值暖秋,是否要跟女朋友逛逛山林,欣赏欣赏秋色。他说,女朋友到临近一个城市去了,来电让他去相聚,但他托辞婉拒了,一个人在家,想享受一下独处。话到了这里,他没有语焉不详,点到为止。他告诉我:“她晚上打呼噜,我深受其扰,睡不好觉。就是一个人到了隔壁房间,还是听得到她的呼噜。”她今天不在家,我的球友就可以独自享有那个空间,想干啥,就干啥,不用受节制,不用听闲言碎语。更重要的是,今夜,他可以独自享受一下静谧的时光,甜美进入梦乡。

都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简言之,人是社会性的,离开了社会,就难以健康生活。据说闭锁症是因为跟人少了交往从而惧怕交往造成的。在马斯洛的关于人的层次需要理论中,友情也是一种需要。差不多所有关于长寿的秘诀都说要多跟人交往。跟人多交往有益几乎是一条金科玉律。这条金科玉律多少年来似乎还没有人颠覆过。最近一些年,好多枪案中的肇事人都有闭锁症,进而发展到反社会反人类的极端地步。其实,这些例子并不能反过来说明,跟人接触了,心理就一定健康。恰恰相反,好多心理疾患是在人的社会里触发的,是由关系引起的。好多悲剧的角色之所以成为悲剧角色都可以追溯到儿时被人欺侮的经历;许多悲剧的酿成不因脱离关系而生,反而因进入关系而肇始。古希腊神话里就有美杜莎的眼光一说,说的是美杜莎可以用她的眼光将每个看她的人变成石头。存在主义者以此引申道,因为有了他人,人就丧失了主体性。他人就是地狱由是成为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断言。

这就是说,人是社会性的,但社会性并不必然就给予人正面的影响,而是正反两方面都有。反过来,独居也并不一定就不健康。

和尚和尼姑就是远离人群的一群人,他们居于寺庙之中,寺庙又多在险峻荒癖之处。除了几个同伴,他们跟人类社会几乎是绝缘的。但是,他们之中长寿者比比皆是,形成了对前面那条金科玉律的反证。

古代的文人们可以积极入世,也可以消极避世。入世当官,有谗言倾轧的威胁;息影山林,却可能怡然自得。陶渊明在衙门的时候,送往迎来,委曲求全,烦不胜烦。直到辞官,居于乡野,才能“悠然见南山,采菊东篱下”,与日月作伴,跟山川共存,身心从此获得自由和快乐。

跟人交往,不一定得到的都是友情的温暖。相反,人群里善恶并存,笑脸和冰霜同在,良言和刻薄难分。很多人不都是在可畏人言中惨然离世?!社会可以是个充满友情温馨的地方,也可以是个满布是非险恶的世界。周遭如何,与其说是因了性格等等自身的缘由,还不如说是个随机相遇的结果。

僧人们之所以高寿,是因为远离人世,从而告别了人间的种种苦难。李叔同出家前仕女如云、醉生梦死、锦衣玉食,却终于得不到快乐。出家而成弘一大师,这才修得正果,从此超脱。

清净是快乐的源泉,独处是太平的保障。离开喧嚣,自己读读书,写写字,看看电影电视节目,出门散散步,到林间湖边走走,在夜空下看着星斗出神。他人的眼光不再是让自己发怵的投枪,主体的尊严翩然回归,固若金汤。热闹有热闹的快乐,独处也有独处的安泰。可以投身热闹之中,也可以抽身飘然而出,才能享受真快乐。

所以,跟人交往不一定就会让自己更具有归属感,躲开人群也许反而可以平和而回归精神家园。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人群就像电汽车飞机核能电脑一样,都是双刃剑,作为个体的人是否从中得益,得看自己的造化。

走笔至此,想起一个故事,一异国小镇,一群华人为了排遣孤悬海外的无聊时光,常聚一处打桥牌。牌桌上自有打牌人格,谦谦君子之风逃遁,论述牌理,对别人认真,对自己不认真。不仅如此,还恶语相向。打牌不为一个输赢,只是娱乐而已,结果,乐趣未获,倒是找了一肚子的气。牌桌边的牌客终于渐渐凋零,终于连一桌都难凑齐……这个故事里的恶语就是本文开篇球友惧怕的女友呼噜,都是社会性的毒药也。一个朋友筹备成立一个华人专业组织,其妻忧虑组织成立起来,人之间的抵牾会不会随之而来,本来平静的生活会因而波澜迭起。这种忧虑实在不是杞人忧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