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里的知青（11）上海民兵的岁月（下）

我成为民兵后，经常要随厂里的其他民兵一起参加区和市级民兵组织安排的维持治安值班活动。这种活动，大多是在节假日，那时年轻，又没有什么家事拖累，所以还是很喜欢参加这种值班的。

首先，由于是节假日，这种值班会有加班费以及就餐补贴。那个年代，工人们除了36元工资加上5元所谓的奖金，基本没有任何额外收入。参加一次民兵值班，有时可以有1-2元的补贴，那也是很吸引人的。

第二，这种值班通常是在一个指定的建筑内待命，如果没有特殊指令，大家就没有什么事情。通常我们会带上扑克牌，象棋，军棋，以及瓜子花生之类的食物（如果是春节期间）。于是很多年轻人聚在一起，比在家里还热闹，渡过愉快的一天。

不过，也不是每次值班都是度假。也有过出外执行任务的时候。

有一次，已经是晚上9点左右了，我们忽然接到区民兵指挥部的命令，说有一个犯人从监狱里逃出来了，要我们参与搜捕。我们的任务是去他们家查看，给了我们地址。于是大家戴上柳条帽，手拿铁长矛，爬上大卡车，呼啸而去。通常这种车辆是值班单位自己带来的，我们厂通常派一辆4吨的解放牌，配备一名司机。司机当然通常也是民兵。

这家人家住在上海通常称作石库门的房子，他们家在2楼前楼。这种前楼通常要从后门进入厨房，然后从一个黑洞洞的楼梯上去。我那天不知怎么的走在第一个（呵呵，我现在回想，肯定那些人事先想到了我上楼时才想到的事，只有我傻乎乎的没想到）。

上楼梯时，周围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电灯开关在那里。虽然头上戴着柳条帽，手中拿着铁长矛，我还是有点心慌。如果谁在黑暗中向我捅上一刀，那我就提早光荣了。

幸亏楼梯不长，很快就看见了2楼的电灯光。大家涌入那家房间内，只有2个女人在家，好像是那犯人的母亲和妹妹。我们问，XXX回来了吗？（呵呵，跟《归来》里面一个样）。女人们胆怯地说，没有回来。我们粗粗地扫视了一下房间，没看见什么其他的人，于是就撤退了。

我当时就觉得，凭我们这些没受过专门训练的乌合之众，就是有逃犯躲在家里，肯定也发现不了。

还有一次的任务更奇怪。那是一个国庆节的晚上，我们在南京路西藏路口值班。驻扎点是在新世界对面，中百一店斜对面的一所中学里。这所中学在如此热闹的地方，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也忘记了这所中学的名字。可能这里的老上海们有人知道。

那天6-7点钟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我们接到市民兵指挥部的命令，说是警备区有个军人，擅自携枪外出了，要全市的民兵一起巡查，凡看见单个的携枪的军人，就要拦住盘查。于是，只见在上海的各个区县，一队队的拿红缨枪的土八路，行进在各条马路上，扫视着每个穿军装的人，希望发现那个携枪的军人。十-一的晚上，马路上的军人还不少，就是没见到带枪的。我现在想，要是真的发现了，人家有枪，我们这些土八路，还不知怎样才能搞定这位真八路呢。

那天晚上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值班的地点是在这所中学的底层，这所中学大约有5-6层楼高。我们没抓到那位携枪的军人，回到驻扎地，天已经黑了，国庆晚上的焰火快要开始放了。我的一位同事说，这个大楼的楼顶看焰火一定不错，因为上海放焰火最集中的一个地方是在人民广场，这里离人民广场非常近。于是，我就和他2个人，没叫其他人，就朝顶楼走去。

当快要到顶楼时，忽然出现了一个军人，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说是值班的民兵。那人说，这里是军事重地，你们赶快下去。呵呵，土八路看见正规军，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就乖乖地下去了。我想，那个人应该不是我们要抓的携枪外出的军人，第一我们没看见他的枪，第二如果他潜入顶楼，要经过我们所在的底楼，而我们没有看见过任何人上楼。

四人帮中的王洪文，对上海民兵的发展及装备是比较注重的。但是，四人帮被粉碎后，上海民兵并没有为之闹事，一方面是根本没有和正规军对着干的胆量和实力，另一方面，大家对四人帮并没有什么感情，至少我周围的民兵们，对于粉碎四人帮还是由衷的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