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有缘来相会只为发横财
肇谅听说武昌城守军哗变,半个大清国都乱了套了,心中高兴。 他高兴什么?您想想啊,肇掌柜连日里走背字,在天合当的差事没了,还给奉天衙门留了张早晚得出事的当票。 在聚雅轩又惹了祸,把一仿品端砚卖给了官府,巡防营的找他晦气,奉天府的也想逮他,这娄子捅的不小。 他逃至辽阳城也没有什么如意的打算,眼下天下大乱,大清朝要是一倒台,他攥在官府手里的那些事就无人追究,所有罪责一笔勾销,那肇大爷就又可以晃着膀子在街面儿走,若是逮着机会干他一票,保不齐就此翻身,好日子就来了。 盘算的挺美,没想到快进奉天的时候被胡子截住,为了百两银票一时心急,他竟然要上山入伙。 劫他的那位柴爷没遇见过这么上道的朋友,敷衍几句只想把肇谅打发了,于是让肇谅交投名状。最后还特意强调,肇谅不算山上的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肇谅,你可别回来了,只要你一百两算你烧过高香,哪有好人愿意当胡子的。 肇谅要是过两天核计过味来反悔,山上的人也不会来找他践行诺言。肇谅是读书人,身子骨单薄,山上用不着这样的,柴爷已经后悔还给肇谅一张银票了。 马车继续前行,车把式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时不时回头看看肇谅,心说这位爷心智有毛病吧,为了钱连胡子都敢当,这是杀头掉脑袋的买卖,怎么看他也不像走邪道的人啊。 肇大爷可不这么想,他觉得这就是天意。英雄逢乱世,手里没有人马不行,山上的胡子固然可恶,但这节骨眼儿倒是可以利用。 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大买卖,踩好了盘子再联络山上土匪,一战成名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时,肇掌柜可没人敢叫了,得叫他肇大王,那是何等威风。 车至大南门附近,不往前走了,车把式要回辽阳。 肇谅一想到这也行,坐马车进城响动太大,被哪个冤家对头看见都是麻烦事。 “一路上你辛苦,又受了惊吓,我多赏你几个。”肇谅边说边掏银子。 车把式闻听可不领情。 “大爷,这趟活儿算我白送您的,我是分文不收。您啊,赶紧下来,我这就回走。” 肇谅乐了,好运气果然来了啊,连车脚钱都能省。这还没当胡子呢,日后真当上胡子,指不定省多少钱呢。 想是这么想的,可还得假装掏钱。车把式是真不想要钱了,一把将肇谅从马车上拽下来,调转车头,一溜烟儿的跑了。 肇谅把手从里怀拿出来,也不掏钱了,他没零钱了,那点碎银子都给柴爷了。刚才不过是装模做样。 离开奉天城几日,城里城外没什么变化。肇谅心中暗喜,看样革命党还没闹到这,挺好,这给自己留了准备的时间。先找个地方住下,看看动静再做打算。 那么住哪好呢,肇谅想来想去,得住的离衙门近点。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当口应该没人再查案子拿人,个个性命不保,谁还在乎他一卖假货的呢。 沿着大街往奉天衙门的方向走,离着二里地的地方他不走了。再往前走没有什么买卖店铺,没有在衙门边上开买卖的,那里煞气太重,干什么都赔。 鬼使神差,肇谅溜达到龚庆有家那条街上了,还真巧,街口有家饭铺,铺子后院是店房。 肇谅觉着这儿不错,有吃有住,人来人往的还不显得自己乍眼,就是这儿了。 刚要迈步进店门,却看见远处走来一人。这人看着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也是因为离的太远看不清,肇谅索性靠在店门边上,等那人走近了再辨识一下。要是熟人也好打听打听奉天城的近况。 那么肇谅眼中的熟人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打周莲香家回来的连升。 连升跟周莲香道别,告诉莲香自己要护送尤夫人还乡,他们俩的婚事得延期。 这一道别还多了件烦心事,莲香告诉连升,他这趟差事不好办,山上已经知道尤知府要搬家移财,正打这堆东西的主意。 况且连升作为少寨主,对山寨还没有什么功劳,这趟镖正是他立功的机会,他干与不干这堆东西都是山上的了。何去何从自己打算吧。 连升眼下毁的肠子都青了,他后悔没跟龚师爷说实话。要是告诉龚师爷自己要留在奉天完婚,龚师爷就不会让他干这趟活儿。 人家龚师爷也是好意,以为连升顺路,还多得了赏钱,两全其美。 可话说回来,现在再提完婚的事来不及了。只要一开口,龚师爷必定会以为他不给面子,这主仆关系刚结束就翻脸,不是连升的为人。 再者说,在关外龚庆有是连升最亲的人,结婚这么大的事不能不请龚师爷。等到龚师爷知道连升娶了筒子六的媳妇,那还不得炸了,肯定以为连升与那娘们儿合谋黑了一万两,这以后还怎么面对龚庆有,还怎么在奉天城混呢。 连升是越想越头疼,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肇谅在远处瞧着他,他也没察觉。 俩人越来越近,肇谅终于看清是谁了,吓得腿都不听使唤了。 龚庆有去聚雅轩买端砚的那天,连升是跟班。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肇谅知道有这么个人。 二一回连升去聚雅轩问罪,肇谅在后面看见连升,知道是衙门的人到了,吓的他跳窗而逃。 今天真是冤家路窄,怕谁谁来,肇大爷顷刻间不相信好运气来了,只觉得自己找倒霉呢。 闲着没事等什么熟人呢,这下悬了。 肇谅想转身进店铺,又怕身段太大惹连升注意。只能慢慢转身,眼角瞄着连升,暗自祈祷连升别往这边看。 这连升虽然有心事,可他算半个六扇门的人,有种特殊的警觉。眼睛虽然不看,但周边有什么异样他有感觉。 他觉着有人看他,随意那么一抬头,嘿!正好看见肇谅转身要进店门。 连升那是什么人,过目不忘啊,只要见过一面,这辈子都能记得。 他一看见肇谅就想起来了,这是聚雅轩的掌柜。上次去聚雅轩逮他没逮着,到是把东家逮回来了,也不算什么罪过,转眼就放了。 连升已经不认为肇谅还有什么过错,也没想逮他。可肇大爷心虚,他不知道卖端砚那事已经没人提了,满奉天城,唯一想整死他的只有洪熙,他现在就算坐在尤仲文眼巴前,尤知府都不带搭理他的。 那天在聚雅轩肇谅跑了,连升知道这人鸡贼,鬼主意不少。他若不是能说会道,龚师爷也不会买他的砚台。 看见肇谅也算个半熟脸,连升想想这人好笑,关键时刻把东家豁出去了,真是个人物。 想着看着不觉就笑出来了。 肇谅看着连升,不知道该怎么办。跑吧,不行,只要一跑,这差人大喝一声,巡街的马上就过来把他锁了。 不跑吧,就得束手就擒,要是逮进衙门可惨了。新账老账一起算,这条命准得搭进去。 要么说肇谅没白在买卖家混,此危难时刻把心一横,得想辙把这位差人稳住,再把端砚的事儿说明白,把自己摘出去,方可了此横祸。 想到这儿肇谅转了九十度,正脸对着连升,开口笑道:“公爷,咱们好像打哪见过呀。” 本来连升急着回府,收拾收拾东西,龚师爷还要给他践行。虽说是后天才出发,可明天一定是去尤仲文府上,跟随行的亲兵见面,一起商讨路线,各司何责,好多啰嗦事呢。 肇谅这边一打招呼,连升就停下来了。有人打招呼不能不应,他已经不把肇谅当逃犯了,有人客套就得应声,这是礼数。 “对面是聚雅轩的掌柜吧,别来无恙。” 咦?连升的话把肇谅吓一楞,怎么这么客气,还别来无恙,这不像是要拿自己呀。 “托您的福,我还好我还好。” 肇谅边说边往这边凑,到连升跟前打谦请安,连升也还了礼。 肇谅又道:“大人,行色匆匆这要去哪啊,在下敬佩大人英雄本色,如不嫌弃想请大人小酌几杯,大人赏脸否?” 什么就请人家喝酒,肇谅就是这种人,好像端砚的事从没发生过,开场就捧。 当官的不打笑脸人,肇谅就不信这位公爷会当街拿他,待会儿一喝上酒,自己再把那张百两银票奉上,没准儿这事就算结了。 连升本就心烦,听有人陪他喝酒,也动了心。可这位掌柜的他不熟,还是个那么鸡贼的人,就犹豫起来。 肇谅见连升没一口回绝,也没提聚雅轩的事,知道有门,索性胆子大了,抬手拉住连升的衣袖就往饭铺子里拽。 连升觉得在街上拉拉扯扯不成样子,也想喝几口就走,随着肇谅就进去了。 饭铺子老板认识连升,都是街坊,忙把俩人往里面让。 小饭馆也没什么拿手菜肴,都是家常菜。俩人点了四个菜,一壶酒,互通了名姓可就喝上了。 这顿酒虽说简朴,倒引出一桩惊天 劫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