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那少年十六七岁，背着书包，两手都拎着物件

跟在一妇人身后

那妇人挑着近百斤的米

自然地，这是母子俩

要到离家很远的乡村集市的汽车站

坐车到县城的高级中学去读书

要自带大米，那妇人只送儿子到车站

她不能送到学校，一为省钱

一为还有地里好多的活要等着她干

车到县城后，还有一段艰难的路等着那少年

尚有三五里路，那妇人年近六旬

已微微出汗，但她是苦出身

尚走得有力

只是那少年已为这辛苦的路途所烦恼

责怪道：怎么住在这偏远的穷地方呢

那妇人幽幽无奈地说，

生就生在这地方，有什麽办法呢

那少年道，我要离开这鬼地方

我要到城市去，我要到远方去

那少年就是现在的老成

老成早年学业有成，考取了功名

毕业后到了一座小城市上班

娶妻生子，但日渐捉襟见肘

老成在菜市逡巡半天，最终

买了一条半斤重的鱼

一把小葱，一颗白菜，这已经花了

二十多元，这是公元九百九十八年

老成一个月仅拿三四百元钱，刚生了儿子

这日子过得很是窘迫

老成看着天说，死老天，这生活就该这样吗

如此又过了七百年，老成

在一个风雨萧索的秋日，和妻子在小城车站

洒泪而别，到了一个大城市

老成时来运转，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

把妻子儿子接到了大城市

并且有居住的地方

记得那一次，老成一下子买了两条一斤多的扁鱼

老成发现自己并不烦吃鱼

老成一伸手，说：变

于是手上长出一朵花来

老成自那时停止写诗

有一次拿了一大叠现金回家

放在沙发上快活地数

那是财富快速增长的时代

那还不算富啊，小小的房子

小小的天地，但有什麽能

比快速变富更快乐呢

老成在发更大的财之前

在更大的痛苦来临之前

在成人之前，为神灵指引

来到了异国他乡

为领受神圣的使命

老成在异国他乡接受生灵的洗礼

认识了佛，认识了耶稣

认识了中国人的上帝，老子

老成三十六岁悟道

至今已有四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