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的旅店
文章来源: 海风随意吹2023-12-13 21:46:22

 

一个多月没进城了,首先问候各位博友,感谢不少博友在我外出时,特地送来的感恩节祝福,让我感受到温暖真挚的友情。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逛了一圈。马不停蹄,飞马观花,去的地方不少,多半的地方只看了个皮毛。

 

坐下来写游记才发现,一个月不写,文思迟滞,文笔生疏,看来这澳新游记会写得很慢。 

 

虽未进城,却常想到城里的文友。澳洲之行,很大原因是读了博友麦姐的新西兰游记、博友水星的澳大利亚游记、博友蓝山清风对悉尼的描写,使得我对那片土地产生了兴趣。恰好大学同窗要去澳洲探望亲友,顺带旅游,敦促我陪同前往,便有了为期一月的澳新游。 

 

在问候大家的同时,找到一篇发表在《世界日报》上的小文(载于2023年9月25日和 9月26日,多少跟旅游沾点儿边,述说了多年前住旅店的一些经历。在此与大家分享。

网页衔接:

奇特的旅店(上 9/25/2023 

奇特的旅店(下)9/26/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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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 上下古今 

奇特的旅店(上/下) 

海風 2023-09-25 02:00 ET & 2023-09-26 02:00 ET 

 

我喜歡旅遊,有幾年又因工作頻頻出差,住過許多旅店。近年來,去過的海內外旅店雖各有千秋,但基本設施可謂千篇一律,客人有獨立的客房和洗手間,關上門就是自我空間,利於休息。然而,四、五十年前,中國的不少旅店則更像男女生宿舍。七〇年代末去廣州,我跟三位素不相識的女士同睡一客房,同一層的女賓共用公用洗手間。即便如此,這家旅店也遠遠優於我住過的第一家旅店。 

五十多年前,我在大興安嶺地區插隊,村莊周圍漫山遍野都是森林,只有一條土路通往外部世界。為了搭乘汽車,要走十八里山路,在山路和公路的交叉口,可以搭乘一周兩班來往於縣城和加格達奇火車站的長途客車。 

然而,能否坐上客車要碰運氣,因為客車常因天氣、路況和維修而改期或停運。坐不上客車的話,只能試圖搭乘貨運卡車。大興安嶺地區土地廣袤,人煙稀少,經常等半天才有卡車經過,而且能「一步到位」的不多,但是只要方向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跳上車,搭一段是一段。 

一年秋天,我跟三位一起插隊的女生結伴回上海探親,天沒亮就離開村子,早早到了公路邊等待,終於等到長途客車。不料司機不讓我們上車,車上的過道裡已坐滿人,連車門口的台階上也坐著兩名乘客,車頂上用線網固定住的行李堆得像一座小山。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滿是塵土的舊客車沿著高低不平、坑坑窪窪的公路,呼哧呼哧蹣跚而去。 

中午時分,終於攔下一輛卡車,卡車的最終目的地是加格達奇,中途先去十八站卸貨,重新裝貨後,再開往加格達奇,這意味著我們要在十八站過一夜。四人興高采烈躍進車門,在裝滿貨物的麻袋縫隙中坐下,雙手緊緊抓住卡車護欄。顛簸了幾個小時,滿頭亂髮、一身塵土、又冷又餓、腿腳僵硬的我們終於在十八站爬下了車。司機介紹我們去住「大車店」,一人一晚三毛錢 

大車店相當簡陋,有三個大客房。進了女客房,靠牆一張大炕,花花綠綠的被子一條條緊挨著,每人有大約兩尺的寬度,可睡下十多人。服務員指了一下幾條被子,讓我們睡在那兒。 

在大車店的廚房要了熱水,馬馬虎虎洗了臉,上炕休息。掀開被子才發現白色的被裡黑乎乎油膩膩的。有位同伴突然問:「會不會有蝨子?」把我們嚇得趕緊湊著燈光,仔細檢查被子內外,幸好沒找到蝨子。我們最後決定和衣而睡,把被子反過來蓋。膽戰心驚的我們,折騰了一天累了,倒下便進入了夢鄉。那年我們十七歲。 

過了幾年,我終於回到上海念大學。七〇年代末的一個暑假,跟同學去爬黃山。黃山那時沒有索道,多數遊客都是從前山上去,後山下來,如果打算好好欣賞美景,需要在山上住一宿。 

一路向上,經過慈光閣、半山寺,到了天都峰,又四肢並用,小心翼翼爬上了鲫魚背,再戰戰兢兢退下來。繼續往前,在著名的迎客松前留影,還上了蓮花峰,待我們過了一線天已精疲力盡,傍晚總算抵達光明頂附近的白雲賓館。那個年代沒有預訂旅店一說,人到了才能訂房間。 

雖說那時黃山遊客遠比今天少,但沒有索道,不少人留宿山上。白雲賓館已無空房了,黑燈瞎火讓客人露宿山上又似不妥,旅店提供一張小草蓆,客人可以在室內找個地方睡覺。我和同學在飯廳的地上睡下,等早上醒來,才看到草蓆也供不應求,不少客人和衣睡在光禿禿的地上。 

一九八〇年暑假,跟朋友一起遊承德。剛出火車站,幾名男女上來,爭先恐後問我倆是否要住店?其中一位女士特別熱情,使勁鼓動我們住她的旅店,說是環境好,交通便利,去避暑山莊有公交車。我倆舉棋不定,她卻一招手,來了位騎三輪車的小夥子,讓我們上車,我倆被拉到離車站不遠的一家旅店。 

那是一棟二層樓的磚房,前邊有個院子。小夥子一進門便大呼:「來客了,快給登記一下。」前台的女服務員這會兒才告訴我們,暑假是旅遊的旺季,客房都滿了,但是沒關係,現在可以盡情出去玩,晚上會安排我們住在臨時客房裡 

晚上回到旅店,才發現臨時客房是走廊。旅店生意紅火,客房滿了不說,走廊上也擺滿了帆布行軍床,男男女女夾雜在一起,令我倆頗有怨言,但這麼晚了再去找別的旅店不方便,湊合一夜算了。 

旅店發了乾淨的枕頭和床單,我們裹上床單準備睡覺,可是不遠處坐著幾條大漢,不知從哪兒搬來兩張方凳,放在走廊中間,擺開了牌局,邊抽菸邊調侃笑罵。我們說:「師傅,我們要睡覺了,你們輕一點好嗎?」他們倒很客氣,連聲答應,可惜興頭上來,承諾忘到九霄雲外,又說又笑,大聲喧嘩 

朋友終於忍不住了:「師傅,十點半了,還讓不讓人睡覺啊?」這幾位見朋友不高興了,便說:「撤了,撤了。」只見他們七手八腳收起了撲克牌,拿起茶杯,搬起方凳,去院子裡繼續挑燈夜戰 

第二天一大早,我倆離開了旅店。當時我還特意記住了旅店的名字,萬一其他朋友去承德玩,一定要避開這家。歲月流逝,往事如煙,眼下無論我如何努力回憶,也想不起這家旅店叫什麼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