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宙

5年前的2月28日，怀孕6个月后从德国飞回苏州的我，在苏州第二人民医院母子中心剖腹产下我的女儿，她4个月大时被我带回德国，5年来虽然她跟我年年回中国，但每年在德国呆的时间是在中国的3倍多。但不知为何，她在中国反而如鱼得水，中文也说得完整，完美，甚至词汇丰富，语法正确，修辞恰当。所以每次我带她回国前，她的德国幼儿园老师会面露不快地对我说，很遗憾，她刚刚开始有点融入其他小孩，肯主动与别人游戏，交流了，您却又要带她去中国，而且呆那么长时间。。。。

我说，可是我父母都80岁出头了。。。。我想到年迈的父母，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想老师也为人女，她怎么就无法理解我远离父母的思念之痛呢？可能是因为她的爸爸就在身边，她还年轻，她的文化跟我的不同。。。。跟她说那些她不会有同感。我只好说：我会多带一些德文的CD和 VCD给女儿听。。。

走出幼儿园碰到另一个班里小男孩文森特的爸爸，我们住一个村庄，他是做房地产的，他太太是研究土壤，每次见我都比别的妈妈跟我有话聊的博士，我跟他告别，顺便提起老师的不快，他却说，我认为在中国呆长点好啊，中国现在发展这么快，中文会更有用！

且不说德语，中文哪个更有用，我寻思老师说的我女儿中文是母语的问题，我搞不明白，按理德语才是她的母语，因为从她出生开始，每年在德国呆9个多月，她爸爸是不会中文的德国人，我在德国做家务时一直开着收音机，她每天看的多半是德国电视台里的动画片，除了我跟她说一点日常中文以外，她从收音机，电视机，幼儿园得到的是更全面，更密集，更标准的德语环境，怎么能说她的母语就是中文呢？充其量是半母语。难道因为她出生在中国，来到世界睁开先看到的是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珠的中国人，所以她对中文有好感，说中文比德文容易？还是因为德语不如中文形象，生动，对活泼的孩子难以浸润？

其实我不是个目标明确，对孩子严格要求的妈妈，除了坚持用普通话与女儿说话，就是睡觉前的读故事书。比起国内的妈妈，真是惭愧。跟女儿同在一个医院晚5天出生的佳佳，在苏州生活，周末两天都有兴趣课，早已学起了钢琴，画画，芭蕾，等等，一本《弟子规》可以背出大半本，还会唱简单的日语歌，说很多日语。相比之下，我女儿除了会说一点中文，会一点德文，一点涂鸦，其他都是远远落后于国内同年龄的孩子。

不过，她虽然没有学很多，已经有非常宏伟的理想。她说，我要发明一种药药，死的人吃了，会活过来！还有一种药药，人吃了，会飞起来，想爷爷阿婆了，就飞去中国，想去德国就飞去德国。。。。。。

听了这些天真稚气的童言，我内心还是有点欣慰，虽然女儿与国内的同龄孩子在一起，看起来是输在起跑线上了，但她情商不低，这两个“发明”愿望，都是基于她的善良，爱心。第一个心愿，是因为她3岁多时经历了她在德国来往最频繁的亲戚----祖母的去世，现在她又担心中国的爷爷奶奶来不及吃到她“发明”的药而离去。。。。。。

第二个心愿，是因为她来中国前，说起回中国，她就边抹眼泪边说，我要想爸爸的。（爸爸要上班不能跟我们一样呆上2个多月），而到中国后又说我回德国后要想爷爷奶奶的。去年离开苏州回德国那天，跟阿婆拥抱告别的那一刻，看到奶奶哭了，她也伤心地大哭。。。。。

没想到，5岁的孩子（其实她说这愿望的时候，才4岁多），竟然已经想到要解决人类感情的最深刻的痛苦：亲人间的生离和死别！

如此伟大，非凡的理想，出自一个5岁孩子之口，你说，我是不是该为她而而感到欣慰和自豪呢？

图片1，与去年认识的小朋友重逢 2， 与国内亲人们一起过年 3，亲人一起为她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