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巷九

转摘《老枭素描》
 
作者：关东老农

落拓不羁、直白外露和不拘小节构成了老枭性格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牛人”。不过，他也实实在在地拥有“牛”的资本。当年吉林大学在本省招生的录取线为241分，而老枭高考成绩为三百多分。总共考四门课程，他的语文与政治不会得到很高的分，如此算来他的数学与物理应该近乎于满分。不，每科或许超过100分，因为附加题也会得分。填写志愿时他一心扑实地奔北大。不知何故，竟流落与我为伍，他有什么理由不“牛”呢！

入学时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他把行李扔到老邈的上铺后，从提包里抽出一本广播英语教材，随即旁若无人地大声朗读起来，真可谓是先声夺人！

我们班有个风气，优秀学生常常给我等之辈答疑。毋庸讳言，有的答疑老师还真的不如那些尖子生。我们是出于体谅某些助教老师才求教于同学的。老枭功课优异，自然有好多人找他答疑。凡是遇到这种情况，老枭总是很矜持地看一遍题意，然后随口一句：“这个问题很简单”！说者无心，听者留意，我等皮焘肉厚者对此言还能消受，而那些女同学如何承受得了！在她们的意识中，老枭是话中有话，连起来就是：“这个问题很简单，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也不会，你怎么这样笨”？ 几个照面过后，再也见不到女生找老枭答疑了。记得有一次啸豹与老枭讨论有关毛细现象的问题。老枭十分气粗地教训啸豹:“你回宿舍打上一盆水，搭上一条毛巾，第二天早上你看水是否流到外边”？其神态与口气颇像潘老师。啸豹的脸上推出一幅皮笑肉不笑，那模样比哭还难看！

老枭非但理论功底扎实，实验动手能力堪称一流。做研究生期间，他多次改造设备。比如他买一个航空用的高速电机，做一个甩胶台，把光刻胶膜做得又薄又均匀。他的博士论文是做高速激光器，当器件做出来后才发现找不到响应速度足够快的探测器，于是他又动手做出高速探测器。相当于做了1.5个博士论文的工作量。

老枭在同学们中间傲气，在权威面前依然傲气。他的傲气是从骨子里出来的，所以应称之为傲骨。大概是1997年，国家“863”光电子主题专家组换届，国家科委属意让一些年轻人进入专家组。为此由一批院士组成了评审委员会，大约有5-6个年轻人参加答辩。在这种场合下，人们都巴不得顺着院士的杆子向上爬，可老枭偏偏就跟本研究所的一位权威顶了起来。不过他还是被任命为组长助理，跻身于国家级专家行列。若不是那场飞来的横祸，老枭现在应该向院士冲刺了！我们班同学对此痛惜不已啊！

其实老枭也有自卑的时候，不过那是处于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特殊态势之下才发生的。同窗四年，他常常与我说起古月。古月是他当年在沈阳炮兵司令部幼儿园时的小朋友。后来老枭家搬进了长白山深处的露水河林业局，古月家则搬到北京了。文革串连时十三、四岁的老枭曾去北京看望古月，参加工作后趁出差机会又见了一面。77年高考，古月考入长沙国防科技大学。这二人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上学后又鸿雁往来。快毕业的时候，我多次鼓动老枭去追古月，想不到一贯自信的老枭这时却变得却生生地忸怩起来，声称诸多方面配不上古月云云。快毕业的时候，假马列给他介绍了一位白求恩医大的女孩儿。几次约会回来老枭都抱怨没有话题、找不到感觉。我笑话他是“空对着，山中高土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株寂寞林”。毕业后，老枭留在吉大读研究生，古月分到北京航天部的一个研究所。大约是82年4月初，老枭来信称女医生家里催促确定关系，而他依然没有进入状态。我给老枭回了一封信，用了激将法。信中大意是：“多年来你心中一直装着古月，为什么不能勇敢地追求？吾兄大才，堪称人中之龙，为何如今竟萎缩不前？那古月恁地有三头六臂不成？竟让一位如此骄傲的人自惭形秽。拉下脸来大胆出击，就是不成这辈子也不用遗憾了”！说来也真巧得很，就在收到我信的第二天，他就收到古月的信。此时她也正为“情”所困。家里催着解决个人问题，她对二大妈、三仙姑之流的保媒拉纤又很是反感。信中最后说：“为什么我们不能谈一谈呢”？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可以想象，老枭当时肯定是一跳八丈高，乐颠了！老枭真是聪明人，欲借他人笔，说己心中话，他立马儿把我的信寄给古月。不过这家伙还真够朋友，也把古月的信寄给我了。那古月还真精明，唯恐是老枭雇了枪手。反复核算一封信由石家庄到长春再折到北京的时间，最后判定老枭没有弄虚作假，这才献出芳心。这真是一段带有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他们组成了一个幸福家庭，二十多年来相濡以沫。尤其是老枭身体遭到重创后，古月坚强地挑起家庭的担子，对老枭极尽关爱与呵护。不久前，雄伟从国内探亲归来，称赞古月是一位难得的贤妻良母！

自从与古月缔结姻缘后，老枭便放弃自己转过去吹嘘太座了。有一次在我家讲：“我们家老古那在单位是有名的‘一万单’,人家都佩服得不得了”！意即古月有一万个英文单词量。有了儿子后开始吹儿子：“我儿子聪明，那可比我强多了”！那时候他儿子才三岁。

老枭傲骨不凡，可他同时又有一颗仁慈的心。有一次他向“希望工程”捐款600元，这相当于我当时的五个月工资呀！在他家里，我看到两个贵州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在得到老枭的帮助，得以复读时写给他的信。那著实让人感动！老枭希望只要这二个孩子能够过关斩将，他就一直把他们供到大学。
 中国人受传统礼教束缚太久，讲究“温良恭俭让”,抑制个性张扬。从而对“傲”字往往会认为是贬意。老枭在社会上也曾经因为“傲气”或多或少地吃过亏，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挥洒自如。这是一种未经扭曲和雕饰的独立人格，捧出的是一颗赤子之心！我自认为是一个谦卑的人，但是我却打心眼里欣赏老枭的“傲气”，羡慕他的奔放不羁，更敬佩他的为人。我多么希望再见到一个傲气十足的老枭啊！

小序： 老农是我多年的朋友，一个把科研做的有声有色的，却还装着
               满腹经纶的家伙。当年，他是我们研究室文革后分来的第一个
               大学生。初识时，对他不以为然，看他带着深度的眼镜，一副
               老气横秋的样子，出来进去，沉默不语，埋头干活，看上去就像
               一个工作狂，又听说他是共产党员，就更加的敬而远之，那时觉
               得党员都有点假正 经，于我等自由散漫之人有距离。
               不过后来大家慢慢熟络了，共产党员的光环退去了，还成了往
               来频繁的朋友，他记忆力好，知识丰富，能侃会聊，尤其是对历
               史事件和人物，象本活字典，只要有他在，就有笑声和热烈的气
               氛，绝对是中心人物。他机灵，会处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笔下功夫更是了得，我们都觉得他实在是有点亏了，若是当年
               学文科，进个政府部门，不是部长也得是个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