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的暴雪
UH (2024-02-11 05:25:18) 评论 (0)四月里的暴雪 刘振墉
进入三月底,天气暖和起来,草地转绿,许多树上都萌出了幼芽。在室外公共场所,能看到穿着背心、短裤、露背服的年轻人。我还没来得及洗刷收藏棉袄棉裤和棉靴,一场暴风雪已降临到美国东北部的大地上。
四月五日是星期四,下午从芝加哥旅游归来,车子开出去不久,就飘起了雪花,而且越来越密。渐渐地,天空已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很低。但落下的不是雪片,而是“雪粉”,极密、极细、极轻,像雾又像烟,大风吹过,在空中及地面上形成一股股的絮状物,旋转并飘荡着。草地和树木上被敷上了一层白粉,落在路上却立即化成了水,路面上特别滑,握方向盘的人 真是高度的紧张,晚上回到克利夫兰家中后,大家的心情才松弛下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空中飘着片片雪花,地面上的雪已积了两三寸厚。一早就有市政工人来除雪,他们的方法有三种:推、吹、撒盐,不大的功夫大路上就通行无阻了。用推雪机推雪,用强力吹风机吹雪,这些我早已见到过,撒盐还是第一次。只见卡车从马路上缓慢驶过,从车后身狭缝里淌出来的盐粒,落到地面上沙沙地响。是大颗粒的粗籽盐,稀稀落落的,平均几个平方厘米的地面上才摊到一粒,真不能相信它对融雪有多大的效果。在主要公路边沿,有一种圆锥形建筑物,约四五米高,怎么也猜不出它的用途,后来别人告诉我,那是准备化雪的盐仓,由此可见它受到重视的程度。
各家各户从车库通向大路的这一段,得各人自扫门前雪,我看到居民们家家都有小型吹雪机。雪虽下个不止,但星期六下午,小孩们还是照常到中文学校去上课,晚上到朋友家去吃饺子。星期天早上起来一看,不得了啦!昨晚还扫净了的车道上,新堆积的雪有一尺多深。女婿女儿和六岁的小外孙,齐心合力,机器加人工,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打通了十米长的车道和不足二十米的人行道。这时他们已精疲力尽,外衣湿透,只恨这台五匹马力的吹雪机力气太小,使不上劲。幸运的是,下午雪就停止了。
星期一上午是我预约看牙的日子,去医院的路上,看到车道两边和隔离带成了雪墙,路面上却没有积雪,因为出行的人少了,交通反而通畅,没有看到交通事故,虽然地湿路滑,开车的人都加倍的谨慎小心。这几天 我特别留心地方新闻,据说在这两天半时间里本地降下了二英尺多的雪。我以为会听到翻车、塌房、流浪汉冻毙的消息,可听到的却是这么两条:1、星期日早上,不断有人打电话到气象台询问:“今天是复活节,能不能去教堂?”,气象台的回答是:“最好留在家里,上帝会理解的”!2、大雪在克利夫兰市造成十五万美元的损失——原定的一场棒球联赛被取消了。咳!这也算新闻,真让人发笑。
不管外面下多大的雪,孩子们只穿着单衣单裤,我要加一件毛衣。只有从雪花横落的角度,才能估计出外面的风有多强劲,天气是多么的冷。
我常常坐在双层玻璃的落地窗前呆看,在白茫茫的混沌中,我仿佛看到了对面积雪的山坡,和露出少许支条的灌木丛。我常走过山坡的另一面,那里有一片没有墓碑的坟地,埋着的是和我一样年青的身躯。我好像又听到了惊心动魄的松涛声,引起一阵彻骨的冷颤,瞬间又回到了五十多年前,回到北朝鲜的深山老林那挖在斜坡上的窝棚里。彼时彼地,此时此地,“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写于2007年】
U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