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咖啡

有这样一个故事：“骑士向一个少女求婚，少女犹豫不决。骑士决定在她楼下等候99天，直到她答应为止。从此以后，骑士每天都会在少女的楼下等候，少女渐渐的动心了，但她想知道骑士能否坚持到底，并以此确定骑士的爱。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第98天的下午，少女躲在窗户后面深情地看着骑士，心里柔情万种，但她却忽然看见骑士整理好衣冠，微笑着离去……。少女大呼让他留下，但是骑士对那少女说，爱情也是有尊严的。这个故事说的是尊严。骑士并非不能完成承诺，也不是不爱那个少女，他只是害怕最后的结果会让他的等待变得毫无意义，因此他选择了适当的时机离开，借以保持自己的尊严。

建国是我在上海德国公司工作时的同事。他是江西人，大学毕业后留在上海。和我一样，是海漂族。建国一看就是典型的销售人员。他相貌端正、身材适中、衣着朴实，永远斜挎着一个销售员背的大黑包。不一样的是，建国讲一口上海话，不知道的人根本听不出他是外地人。

我进公司的时候，部门的五个销售员和销售经理已经到位。作为销售行政助理，我的大部分时间用在和他们打电话，协助他们有关公司内务的工作。建国对我很好，因为他以往丰富的经历，进公司不久，建国就成为一个出色的销售员。但是，也许正因为他海漂的过去（海漂的人在短期内会跳很多次槽，所以以往的工作经历很难追索。比如我，曾在四个月换了四家公司，最终才安定下来。建国也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以前的公司很多，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一直觉得，建国的眼睛我看不透。他总会轻轻地笑着，即使很严肃的事情，我都会在嘴角看到他的笑意。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很狡捷。

那时候，老板的秘书Catherine因为和销售经理热恋，所以可以高雅地调动销售们干苦力活。而我，经常要在库房里爬上爬下，把货搬来搬去。很多时候，因为市场调货问题，我要留在公司工作到很晚。坦率的说，建国工作还是非常努力的。每次进公司的时候，他都会和我聊聊天，对我很客气。有一次，他打电话给我，说从进口商那里到了一批货。办公室需要人帮忙。当时只有我在，我就呆在公司一直等他来。全公司的人都下班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搬上搬下，精疲力竭。建国出的力气肯定比我多，可是，对我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因此，他对我也非常感激。但是他也有出卖我的时候。比如，有一次，老板因为货的事情大发雷霆。本来是建国的错，可是他全部推在我身上。那时的我，还很年轻。当老板把我叫进办公室，刚开口数落我，我委屈的眼泪扑扑地往下掉。老板只好悻悻地让我出去。之后，对建国，我有点提防之心。他对我再好，我都不再信任他。

又有一次义务地帮助建国之后，他邀请我周末去他家吃饭。这样，我见到了建国的妻子。建国和她是别人介绍认识的。那个女孩家庭条件不错，有令人羡慕的公务员的工作。人长得非常瘦小，而且非常多话。去了建国家，才知道建国是个不折不扣的倒插门。建国妻子是家中独女，有两套房子。他们夫妻俩却和老丈人丈母住在一套两室一厅的居室里。建国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他的老婆连同丈人丈母被他当作公主皇帝皇后捧上了天。吃饭的时候，建国妻子不时大呼小叫地和他开玩笑，数落他的诸多不是。“建国！！把那个拿来！”“建国！！快去倒水。”建国一如既往地轻轻笑，对我说，看，我比上海人更宠老婆吧？只是，他嘴角的笑容和眼里的神情，让我看不透。

一年以后，我和建国分别得到了升职。我正式转去做marketing的工作，而建国，已是销售主管。不久，建国很兴奋得意地告诉我，他在××商城买了房子。我知道他很高兴，毕竟，这是他在上海自己挣下的第一套房子。再后来，建国的太太怀了孕。有一次在人民广场看到建国和他太太。从背影看，根本看不出他的太太已经有八个月身孕，可见其非常瘦弱。建国的太太快言快语，因为怀有身孕，更是对建国颐指气使。反而让我们这些同事感到非常尴尬。

然后，建国生了个胖儿子，他很高兴。他和阿祺是同一时期生孩子的。不过阿祺生的是女儿。作为阿祺在部门里一直的对手，建国得意地向我炫耀说，阿祺太没用了。你看我，一生就生了个儿子。

不久以后，建国太太因为工作被派到瑞士学习半年。就在这段时间，建国有了外遇。那个女人是建国在我们新更换经销商的公司工作。说来很奇怪，本来不是发生在公司的事，可是偏偏人人都有一对顺风耳。很快，他们俩个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建国说，他问那个女人可不可以等他一年，一年以后就离婚。我可以想象，建国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的笑意。

然后，我们部门遇到了滑铁卢，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离开。从那觥筹交错，不知真情谎言的饭桌上下来，我无比惆怅。南南忽然在耳边告诉我，建国已经离婚了。这个消息，让我在分别的情绪中更加伤感。我不知道，建国毅然的离婚，对初为人母，完全陶醉于现状的他的太太是何等的打击。我问建国，你为什么会离婚呢？建国说，“有的时候，男人还是要有尊严。而且我是那样的努力，想出人头地。”是啊，建国到上海时间不长，却能讲一口地道的上海话，可想而知他是多么想在这个城市得到认同。而入今，建国想要的一切，都有了，如果他不是那么贪婪的话。我问建国，你会和那个女人结婚吗？建国没有回答。他两眼望着远处华灯初上的夜晚。他的眼神，模糊不清，嘴角依然有的，是我非常熟悉的、微微的笑意。

偶尔看到夜空的繁星，我会禁不住想起从前的往事和朋友。有时候，我会非常感慨。也许，对一些刚从起跑线起跑、辛苦奋斗的男人来说，他们非常努力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在某些情况下，他们会选择放弃尊严。然而，正因为如此，男人的尊严会变得异常的重要。当所有的理想和目标都得以实现的之后，他们的尊严，会成为他们最后的战利品。也许这样，男人才会有最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