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咖啡

前段时间忽然想起来我有n久没有查收雅虎的邮箱了。打开一看，几乎晕过去，有四千封未读邮件。看来加入四个listserv以后，我的邮箱就被发爆了。本想喀嚓一下全删掉，想想万一有朋友的邮件呢？然后，真的发现Winston的邮件静静地、孤独地躺在十月中旬那里。

Winston找我好久了，还在我的旧电话号码那里留了很多言。这个家伙怎么不长记性呢？九月换号码的时候就告诉他了呀。回信给Winston说，打我新电话号码吧，要不给我学校的邮箱发邮件。

Winston的回电出奇地神速，居然约好两周以后来看我。可惜的是，春假中Tom和Mike两个约不到了。
我问Winston, “你现在在干嘛？工作搞定了吗？”
他仍旧尴尬地笑笑说“还没。我打算下星期去亚特兰大找工作。不过还会再回新奥尔良去。”

两年半了，Tom，Mike和我都已经度过万重山，Wiston怎么还在那里晃啊晃着呢？

对Tom 和Mike说“Winston 过两周要来了。他要经过我们州南下或北上看女儿。我忘记他女儿是在俄亥俄还是在亚特兰大了。”没想到这两个家伙马上大笑，问“他工作了吗？”这回轮到我尴尬了，说“还没。”“哈哈哈….”他们继续大笑。

我知道这两人一直对Winston颇有微词。迈克说，在美国如果长时间没有工作，只能是自己的原因。正因为如此，迈克和汤姆对Winston一直不感冒。但是他们又不愿多说，说多了，这个圈子又绕到白人对黑人的种族歧视上去了。他们不明白的是，毕业于麻省理工的master，Winston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年薪20万的工作呢？至少10万也勉强说的过去吧？可是Winston愣是连一个带regular月薪的工作都找不到。

其实，Winston已经是个非常优秀的黑人了。他本科毕业于西点军校，Tom说高中生进入西点，除了成绩优异外，还需要议员级别的人写推荐信才会管用的。我是在《南北战争乱世情》里认识西点军校的。男主角的那个痴情、和严格的学习环境让我对西点的毕业生油生好感和敬意。Winston的master在Amory和MIT念的。他在Amory拿下了法学硕士学位，在MIT拿下了工程学硕士。进入我们学校前他是个lawyer。正因为如此，他把我们一个个地都比了下去，他就应该是最光芒万丈最smart的那颗星星。没想到，刚刚入学一个半月以后，Winston就急流勇退了。走的时候我和他出去吃饭，他告诉我说因为他的履历，这里每个人对他的期望值太大了，因此他不能有一点点差错。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Winston决定回老本行继续做律师，而且他通过了patent law 考试，成为专功专利法的律师。我知道他还是啥啥皮包公司的总经理。看他那么自豪，我就不想打击他了。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不就是个皮包公司嘛？当然给人咨询出计划是能赚一些钱。可是太不稳定了。

Winston打趣地问我，“嗨，你不负责。我的女朋友呢？你怎么不管了？”

我说“不行，你工作太不稳定了，不大符合我认识的中国女孩的生活期望。你就自己enjoy你的life style吧。能自己认识中国女孩子是你的福气和运气。想从我这里帮你介绍，门儿也没有。”连他的美国老婆都带女儿离他而去，中国女孩子哪个可以忍受他这样东颠西跑的？一会儿在中国清华大学帮MIT咨询，一会儿又在东京做“business”。然后吧，自己连utility bill付款都有困难。还不清楚他有没有debt。尽管这样，Winston还负担着八岁女儿在全美最贵私立小学的学费。

Winston到之前，给我打了无数电话。然后约好在高速公路下的加油站碰面。

他站在路边的树下，看上去非常好，更加英俊了。Winston真的算是很健康俊朗的黑人男人了，为人也非常nice。可是就差一个regular的工作。唉，这种想法总在我的脑子了绕来绕去。可他自己感觉蛮好的，他就喜欢这种繁忙的、不确定的、到处travel的天马行空般的生活。想让他安定下来，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他说他太喜欢中国菜，于是我和先生领着他开到最著名的中餐馆。对Winston说，等过两年我们最终安定下来，你什么时候经过的时候，我们欢迎你到俺家来做客。现在就暂时在餐馆撮一顿算了。这家餐馆是俺们觉得味道做得和国内最相似的一家了。

饭后，Winston就风驰电掣地继续赶路。看到他的汽车尾灯最终消失在暮霭里，我想起Winston和我们在一起的那朝夕相处的一个半月。那时的Winston消沉低落，每日把领子竖起来，在空调间内冷冷发抖。每天就是找我絮絮叨叨地谈心，很不快乐。

然后我忽然间有了一丝感慨。美国社会真的象个万花筒，每种生活都有其自身的光彩。我们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很难judge说到底谁的生活方式更好。看到现在的Winston如此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我忽然感到非常宽慰。

如果我们只想追逐个人极端的自由、快乐，没有责任和不想受约束，你给自己释放多大的压力，生活就会在其他的方面按下多大的压力。

所以，从这方面讲
生活还是公平的。 

然后，我对自己现今生活的种种抱怨，随即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