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花的小世界
活着 笑着 爱着 写着
披肝沥胆诉衷情
厉峰已猜到我知道了他的事。心照不宣，有点儿尴尬。我端起脸盆儿放进毛巾去盥洗室，顺手打开门，免得给好事者增加饭后谈资。
回来时看到厉峰手里捧着我正在看的书《欧也妮。葛朗台》，里边有我用红蓝铅笔勾勾画画的：“。。遥远的希望刚在她心中萌芽，就开花，成长，结成一个花球，现在她眼看着剪成一片片的扔在地下。。”
“你喜欢在书上乱画？” 厉峰有些不以为然。
“我觉得精彩的地方会画一下，我自己的书。”
“言归正传。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去看场电影。”
“什么电影？”
“京剧戏曲片《白蛇传》，李炳淑主演的，口碑不错。”
“李炳淑？是样板戏《龙江颂》演江水英那个？”
“正是。”
“可我在上班啊。说不定一会儿会有人来报账，拿不到钱会火儿的。”心已飞走，人在抵抗。
“让他们火儿去！偶尔离经叛道不影响你的光辉形象。”
“你这个教唆犯。好吧，我去请个假。”边说边下楼去了。
“纪律约束惯了，松了绳儿路都走不成。”听到他在背后嘟囔。
校长，副校长刚好都不在，遇见教导主任，打了个招呼，让他转告。
“校长，副校长都离经叛道了，我们走吧。”
厉峰很开心。谁又不是呢？跟他在一起，心里暖暖的洋溢着爱的感觉，让人觉得生命还是美好的。会短暂的弥补爱而不得的痛苦和相思不能相见的折磨。
厉峰说，电影开演还早，我们不妨走走，看看风景。
于是，他推着自行车，我陪他步行，抄小路去电影院。
初夏的午后，田野一派新绿，路边的白杨为行人撑起一道浓浓的绿荫。而我心中最美的风景是此时此刻，我的身边有厉峰。
“这些天过得好吗？”我打破静默。
“还行吧。上班，昏睡百年；下班，国人渐已醒。。你呢？”
“忙啊！到个新单位，正忙着树形象呢。”
一路聊着不着边际的废话。厉峰侃侃而谈，给我普及京剧的常识，什么徽班进京啦，什么唱念做打舞，生旦净末丑啦。。还说在戏校工作，这些应该了解。
就像我在部队时我老爸给我写信，让我好好学军事，努力掌握现代化的国防技术一样，不知道部队里也各行各业的。。
不过对他触类旁通，无所不知还是有些崇拜的。
我们步行一个多小时才到电影院。
影院上座率不到一半。现代人活得匆匆忙忙，七荤八素的，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欣赏京剧？鸡肋一样尴尬的国粹。
不知道厉峰为什么请我看着个戏，是有感于白娘子，许仙一见钟情却又不能共白头的爱情，还是偶然路过顺手买了作为见面的借口？
看戏，心又不在戏里边；有情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依偎。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触碰到对方。
戏没看完，厉峰蓦然俯身过来耳语道：“咱们走吧？我有些饿了。”
被动的跟他出来，找个小餐馆，简单吃了些东西，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了。他送我回戏校。感觉他总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仍走小路。经过一片像梵高油画上的麦田，月光下，麦浪随着微风起伏，宁静而神秘。
“看过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月光》吗？”我问。
“没有。怎么了？”
“你没看过我就敢评论了。我看过好多遍，我以为是莫泊桑短篇中最好的。把个月光下的世界写得那么美，那么诗情画意，月夜中人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厉峰忽地一脚扎地，自行车停在路边，我跳了下来。
“既然这么美好，我们坐会儿吧。”
我预感到他要说些什么了。约我出来，看电影只是前奏曲。
“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比小说还动人。”
我们坐在矮矮的田埂上，听厉峰讲那过去的事情。
厉峰说，他的童年是在孤寂中度过的。父母常年分居两地，从记事儿起就跟着父亲在这个城市生活，母亲和妹妹在邻省的一个县城。小小的男孩渴望像别的孩子一样，得到父母的爱抚和家庭的温暖。想家厉害时，周末从全托的幼儿园偷偷跑回来，面对的却是冷锅冷灶的空屋子，哭晕。。
“可怜的孩子，从小缺钙，长大缺爱。怎么不来找我，阿姨会照顾你的。”不合时宜的调侃只为让气氛轻松一下。
父亲在工厂三班倒，很少有时间陪陪他。从小学到中学，他都是脖子上挂个钥匙，回家自己学着把食物弄熟，自己养自己。风雨晨昏，寂寞难耐，把能找到的书都读了，书籍是他唯一的心灵寄托。
一年里家庭团聚屈指可数，而母亲又是一个要强，专横，唯我独尊的女人。
“这么说她不在你身边不是好事吗？”
“但她仍然主宰着我的命运。”
高中毕业去当兵，开始从孤寂中走出，融入群体，融入社会，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20岁时，一封加急电报把他从部队拉回来，回到家懵懵懂懂就和一个女人结了婚。婚礼前都没见过面，都是他母亲一手策划的。母亲受女方父亲临终所托，点头之下就把儿子的婚姻大事决定了。
如果女方过得去，先结婚后恋爱也未尝不可，无奈那女的。。
“怎么了？奇丑无比？有缺陷？”
也不全是，只是不在一个世界里。回部队后接到她一封信，心彻底凉了。信上说，为有他这样的丈夫感到骄傲，骄傲的“骄”，写成黏胶的“胶”。
“哈哈，这下粘牢了!” 我不厚道地笑了，我知道不该笑。
“你严肃些好不好，人家在披肝沥胆诉衷情呢！”
那时刚满20岁，还是个孩子。在母亲意志掌控下，不敢稍作抵抗，不然两个女人就寻死觅活的。第二年生下儿子竟是脑瘫。命运的打击接二连三，知道什么叫生无可恋吗？还好，部队推荐他上大学，像在绝望的深渊中挣扎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厉峰最后说：“人说世上母爱最伟大，最无私，可我在我母亲眼里却像个邻家的孩子，他把母爱都给了那个她（他老婆）。。”
他讲到几乎崩溃，我听到心痛欲碎。万千话语在心中可一句也说不出来。
沉默，久久地的沉默。月亮时而躲在云中，时而又出来偷窥。看着我们，各怀心事。。
“你怎么不说话？”能感觉到他还没从往事中出来，一脸忧郁。
“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在思索。
像施舍给羊儿一把草那样的同情？像爱抚宠物那样的怜悯？他不需要。可我又能给他什么？不能轻易说爱，许下的诺言就是欠下的债。在心灵上，我没有那么大胆明快，我冲不破俗世的枷锁。
沉思良久，我违心地绝情地说出四个字：“爱莫能助。”
这冰冷的四个字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凉彻心扉。
“天儿晚了，你冷不冷？”看来厉峰急于结束这次谈话。
“有点儿。”我似乎有所期待。
“爱莫能助。我们走吧。”报复来的这么快。他已经站了起来。
厉峰把我送到宿舍楼下，头也没回决绝的离去，又一次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待续）
? 感谢朋友们一路耐心的读贴和点评，小女子无以为报，闪一下，吓你们一跳~~~ -鲁冰花- ♀
? 看见了～淑女冰姐，斯文大方～ -青松站- ♀
? 嘘，别嚷嚷~~ -鲁冰花- ♀
? 真人秀～ -青松站- ♀
? 看标题，我差点想说，拜把子行吗，侠女，一看照片，:又咬舌头把话吞了下去～一 -青松站- ♀
? 好啊，先报来你的生辰八字：） -鲁冰花- ♀
? 跟读还有福利。要保持哦 -羊冈- ♂
? 常常出来吓人就不厚道了~~ -鲁冰花- ♀
? 温柔丽人！你确实只能如此，他的问题太复杂，尤其在那个保守年代 -hibiskus- ♀
? 谢谢你木槿，恐怕只有你还看了文字。。是， -鲁冰花- ♀
? 这个风气好，好保持下去。。 -小二哥李白- ♂ 内容：有图，有文，还都是自己的货，绝对要赞！
? 怕你们神经受不了：） -鲁冰花- ♀
? 没事，有木槿在上头顶着。。 -小二哥李白- ♂
? 男子汉大豆腐抓人家妹妹做挡箭牌。。~~~ -鲁冰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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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方方地 3 了~~ -鲁冰花- ♀
?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讲安全，有一节课是社交性失身，就是提醒女大学生注意这些渣男 -willows- ♀
? 也不能说他是渣男，有很多痛苦和无奈。。 -鲁冰花- ♀
? 争着扮猪？ -500miles- ♂
? 哈哈，真的准备撤了，哪里有猪？ -鲁冰花- ♀
? 何以相助？ -66的山梁- ♀
? 来晚了，没看到秀！ -66的山梁- ♀
? 爱莫能助：） -鲁冰花- ♀
? 跟读呢，不错，故事精彩。 -qun0-
? 你也是认真的读者之一，多谢！：） -鲁冰花- ♀
? 我不觉得他是渣男。顶着锅盖说， -爸爸的草鞋- ♀ 内容：如果是，他不会那么敏感自尊，最后决绝离去，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勉强和暧昧举动。一开始在火车上他其实是克制过或者说很有自知之明地想认兄妹的。
我相信眼神交流能够让灵魂嗅到同类的味道，一旦心灵的窗口开启，那便是天雷勾地火，会不顾一切的。我所说的不是情欲、性欲意义上的干柴烈火，而是你们某种精神上的契合。
假如是我，我会听他讲讲将如何定义我们之间的友谊界限或是其他感情界限？听听他的打算无妨，我始终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用灵魂的触角找到另一个相似的灵魂是可遇不可求的。很遗憾，你输给了现实。
? 当断则断，越了解会越陷越深~~~ -米可- ♀ 内容：当然，我说的是理智的做法~~~
不理智也是可以理解的~~~
? 哈哈哈，我的想法恰好相反。 -爸爸的草鞋- ♀ 内容：我并不是赞成感情至上、毫无理性，我想说的是，不了解透彻，是不可能真的断了念头，彻底死心的。感情和理智较量的时候，除非你找出理由让感情打折扣，理智才有可能赢。这就需要通过深入了解对方，找出你不能接受的致命点，才有希望真的理智。
? 就怕等了解彻透了，抽身已晚~~~ -米可- ♀内容：看来草鞋MM还太年轻~~~
? 可可说得也有道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拖了很久，浪费了好几年 -鲁冰花- ♀ 内容：不过我也没闲着，完成了学业。：）
? 喔，这篇写得太精彩了，可以独立成篇的啊， -鲁冰花- ♀ 内容：这是截至目前最认真的评论，很喜欢这篇。
跟他在一起就感到快乐，舒服，不用装好像就互相理解。从来没有天雷勾地火过，他从不油腻，从不猥琐，清清爽爽，我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我不解风情，是不是我魅力不足，不会撩人？也许有这些因素。但主要的，还是理智。人比别的动物不就多了些理智么？还有最后一篇，再长就驾驭不了了，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啊。：）多谢！
? 你做得对，可是~~~ -米可- ♀
? 看样子是来晚了, 错过重大细节， 什么也没瞧着。。。 -数字连线- ♂
? 奇怪，怎么就没看到这个，我的电脑有时藏跟帖，刚在手机上看到。对不起。：） -鲁冰花- ♀
? 剧情很平稳得进行着，，，理智暂时又战胜了感动！ -才歌- ♂
? 到了尾声了，谢谢耐心跟读：） -鲁冰花- ♀
? 一下子写到第七季了，先收藏，慢慢研究花花的青葱历史~ -风隐- ♂
? 怎么就想起那句台词：TMD黄历，带回去研究研究，哈哈~~ -鲁冰花- ♀
? 不高兴! 哼！特生气╰_╯ -碧蓝天- -爪四哥- ♂
? 不哭，读读自己的大作就乐了，哈哈 -鲁冰花- ♀
? 冰花妹妹，这也写得太动情了，搞得贫僧都不忍心读了 -平等性- ♂
? 哈哈，再忍耐一下，还有最后一篇。。多谢老师：） -鲁冰花- ♀
? good！！！tks -晒太阳的花栗鼠- ♀
? 也谢谢你读帖：） -鲁冰花- ♀
? 先赞一个，等我找时间补课，肯定很精彩 ～～ -天玉之- ♀
? 多谢，写得不好，大家捧场就是了：） -鲁冰花- ♀
? 原来都有套路 -阿尤- ♂
? 哈哈，没套路怎么套啊：） -鲁冰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