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

（九）

小茗临行前特意带着女儿来你这儿小聚，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带着女儿四处旅游，顺便看看老朋友，图个免费吃住，然后就跟美国说再见了。。小茗的女儿已经九岁了，混血儿，美丽非凡，而且和大部分美国出生的孩子一样，单纯待人热情很有礼貌，这和她妈妈的品性完全不同，让你暗暗欣喜。

“小茗，你女儿的性格温良，不大像你啊？”你不客气地直说了。

“嗯，像她爸，傻，缺心眼。”小茗倒是一点不生气，哈哈大笑起来。

你和小茗当年因为凌飞，心生积怨，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见了面居然也感到有几分亲切。你现在看来小茗其实也不是个很坏的女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有点小小的不折手段，况且人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像你那么笨。。

“嘿，曾小青，你可真够笨的，煮熟的鸭子都会飞，哈哈，你跟凌飞一个德行，所以命中注定，只能做苦命鸳鸯啦。。”小茗听着你的叙说，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为你和凌飞二人不值。。不过从她的口中，听到“命中注定”这一词汇，还真让你委实大吃一惊，“你这么强悍的，也会信命？”“哦，是的，深信不疑。。”小茗垂下了眼帘，欲言又止。你猜想这些年来，她一定也是历经了很多磨难。也许我们在舞台上只是看到的只是一种卖力的表演，发扬光大了一些品质，又刻意隐瞒了一些更深的实质的东西。

小茗拿出她去凌飞那儿玩拍摄的照片给你看，你故作轻松，手却在颤抖，那人，那脸庞，是你朝思暮想的。小茗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心虚，“小青，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是喜欢凌飞，告诉你吧，他也还爱着你！”

“哦，是吗？我们自从上次分开以后，就再也没有谈起过“爱情”这个话题。。”你笑一笑不置可否。

“你知道凌飞有多夸张吗？给他的女儿取名叫青儿。实话说，我感觉他不快乐。。”这显然让你颇为惊讶，也感到压抑。

“不知道，或许我真的也不该知道。。”你突然间很心痛，想转移这个话题。

“听说凌飞在你们分手后，一次醉酒跟一群地痞流氓发生争执，在医院住了很久，他现在的太太就是那间医院的护士，听说那女人从小就是个孤儿，一心想要一个孩子。”小茗冲你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小青，你听了什么感受？你认为那是爱情吗？”

“这就是现实世界啊。。”你的鼻子酸溜溜的，心很痛，这类话题就是这么沉重。

“还记得我们读书时吗？凌飞可是著名的诗人才子加情圣，我那时疯狂的迷恋他，迷恋他那些一尘不染又深远的文字，但现在知道唐诗宋词太过清瘦，他也没有那么完美。现在的他颓废，固执，茫然，胆怯，甚至琐碎，我看得出他一点也不快乐。。”小茗多喝了几杯，有点激动，似乎是有感而发。

“呵呵，那么说，凌飞的形象在你的心目中被颠覆了。他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了，血浓于水，他选择了现在这样的生活，甘愿放弃爱情。”你幽幽地自我解嘲。

“所以说，精子的成功就是人生的失败，哈哈。。”小茗呷了一口酒，笑容有些不屑，邪恶，诡异。

“所以说，人生的轨道已经确定了，已经无能为力。。。还是回到现实中来，比较稳妥。。”

“也可能会有变数呢？”小茗挑着眉毛，冲你挤了挤眼睛。

“什么变数？你也知道凌飞的脾气的，他没有选择我啊，就是演戏，也要有人配合的，是吧？否则该是多么的尴尬。。”

如果说这么多年来你对凌飞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那肯定是假的。你只是很无奈，你的善良使你绝对不会去尝试拆散一个家庭，但你确实还是爱着他，所以你依然停留在老地方，原地踏步走，或许潜意识中还是希望有一天他会再来找你。。

“小青，其实也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的困难的。。”

沉默，沉默，沉默。。。。
。
“算了，人生总是不太如意。感情有很多种，但是承诺只有一次，这是他的选择，我宁可弃权。。”

“小青，我开始怀疑你和凌飞了，爱情是狂妄高贵的，你们诚惶诚恐，臣服于所谓的娓娓动听的忠诚名下，所以毫无成就。。”

“嗯，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刚才也说你相信命运啊，是不是？你喝多了。。”你努力自圆其说。

“我只是觉得你们很可怜，好好的一出戏硬是让人不忍心看下去。。我知道自己有时也会很矛盾，但我跟你们不一样，至少我会去争取。只有在不成功的时候，我才会认为那是命中注定。所以我活得比较开心，因为我都努力去尝试过。。”

你很有些惊讶，只能继续沉默，酒后的小茗不屑掩饰她对你们的蔑视。你目光移向舞台，紧张拙劣掩饰着内心被洞察一切的恐慌。心底长存着无法表达的感情，纵使近在咫尺也只能低回情深缘浅。一息尚存的一点点野心，在缅怀陈年往事中哀叹，胡乱将心事涂成期盼而已。。


你毕业后立刻孤身来到了苹果市拼搏，一来你的专业在这里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和发挥余地，再者离凌飞更近了，纵然你不去找他，也很有可能会上演偶遇重逢的好戏。如果那样的话，该是命运之神再一次将他带到你的身边。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可以将戏继续演下去，将梦继续延续下去的理由。


你如愿找到了你喜欢的工作，每日穿梭在舞台，演员，道具，灯光中间，筑梦就是你的工作。你常穿着黑色的裙子，手指间随意夹着香烟，优雅，悠然，不屑，大部分时间游离于无法触及的现实之外。黑白颠倒，时光交错，一幕戏落幕，又一幕戏开始上演，在纷杂的世界里，你的心灵世界有无法掩饰的焦虑和不安。你终于病倒了，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来医院探访，你习惯自己承受一切，报喜不报忧。


这些日子你的好友柳生一直陪着你，他从西岸追逐你来到东岸。眼下你失血过多，躺在病床上，他的血液正一滴滴输液到你的血管里。你很有些感动，不可截至地产生了甜蜜和温柔的感觉，在特定时空下将理智抛诸于脑后。你知道你没有爱上他，但你需要一个怀抱，尤其是无比脆弱的时候。


你接受了柳生的红玫瑰和戒指。在一个晚上，他栖近你的身体，你努力告诉自己那叫爱。你只是安静地躺着，等待一次不同寻常的奉献。当晚你流泪了，仿佛梦里浮生。柳生没有再追问什么，帮你整理好凌乱的衣衫，黯然神伤。你走出房间，斑驳的心情沦陷在时光之外，颗颗星辰定格了黑夜的色调，月色涣散清冷，短暂的快乐也泛滥成了残缺。你第二天就把戒指还给了柳生，这次你也有些“伤情”，毕竟他对你那么好哦，也许你们离爱情很近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差一点点。。。你不经意拷贝了凌飞当年病中的一幕戏，你得以及时抽身而退，他却深陷其中。。


此时此刻，你正寝食难安，费劲心思构思一部作品，那会是你近期的一部代表作，当戏上演时，你会邀请凌飞来观摩，你的脑子里一直有这个念头疯狂地闪现着，追逼你立即去做这件事，追逼你不分昼夜，伏案疾书，不知疲倦。这是一部言情剧，夹杂着你对人生和命运的一些杂乱无章的思索。。眼下戏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看似已经情缘已尽，如何给爱情找个出口，将戏继续演下去，演下去？你的思路卡在了瓶颈中，痛苦不堪。柳生已经黯然回到了西部，让你觉得自己很愧对这么一个好人。工作和感情皆不如意，你觉得该暂时放下这一切，来酒店好好放松几天，顺便体验一下这家著名的水上酒吧的迷人情调，未曾想成就了你和凌飞的再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