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

（八）

此时，你的抽泣已经空洞，无力，盲目。他用手指抚摸你凌乱不堪的发丝，有滚烫的眼泪滴在你冰冷的脸颊上。十二月的夜空属于喜庆的节日，一朵朵烟花在城市夜空冉冉升起绽放宛如盛开的菊花，广场上有对对情侣欢呼，尖叫，拥抱，那是暗耐不住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你们知道爱情已经走到尽头，灵魂将从此无依无靠，只是不知道亲手将所爱的人推开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你执意要离去，他陪着你去酒店取行李。月色洁白，宛如一滴眼泪，孤寂清冷悬于藏蓝色的夜空。路面薄雪已经凝结成冰，你一步一滑，如履薄冰，他从后面亦步亦趋追赶上来，紧紧捉住你的手，行李箱滚动的声音在薄雪的路面上吱吱响着。你们一路无言，将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做成画家笔下的黑白剪影。你伤心得难以掩饰，这一别再也换不回他的一个回眸，记忆里留下惊鸿一瞥的背影，颠倒众生的片段，供来日来生来世瞻仰，谨此而已。。


他把行李一样样放在后车厢摆好，俯身为你系好安全带，你读到他的眼里泛滥着忧伤，“小青，你骂的都对，我活该遭报应。。送你一段路，不放心你这个样子离开。”这一程山水，你们不再有当年那水墨色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油画的厚重，早就没有了晶莹剔透纯净的色彩，左一笔意外败笔，右一笔无心之失，已经面目全非， 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实的你我。。耳边传来那首你和他都会哼唱的歌，“风吹过我的肩膀，穿过你的唇，泪流过你的脸庞，淋湿我的吻，冷冷的夜，冷冷的温存，从此只是陌生人。。该如何让你忘记曾经有的梦，他们说人生如梦，我知道梦醒就是天涯。。”曲终人散，这一切泯然成为一幕永远的痛，原来半路失明比天生就盲要可怕得多。。


你披着他的外衣，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失意的世界，迷迷糊糊睡着。天亮了，耀眼的阳光从车窗外摄入，你索性闭上了眼睛，林间有小鸟的歌声，你执意堵住了耳朵。凌飞把车停在路边一家麦当劳前，买来了热腾腾的早餐，送到了你的嘴边。“小青，吃一点吧。。”你的喉咙痛得无法吞咽，嘴边起泡甚至无法开口。你厌倦极了，“别管我！”车又在一家中餐馆的门前停下，凌飞跳下车买来了皮蛋瘦肉粥，吹了又吹，小心翼翼地送到你的嘴边，你不胜其烦推开他，“求你，别管我了，好吗？行吗？你是我什么人啊？别假惺惺了。。”


大概是你的态度激怒了他，或许疲倦不堪你们都到了奔溃的边缘，他抓住你的肩膀，凌厉地看着你的眼睛，“曾小青，你看见前面这条路了吗？一直开下去是死路一条。。你到底想怎么样？之前你狠心说分手的时候，我就跟死了一样，日子刚有一点平静，你又回来了，大不了再毁我一次！”凌飞砰地把车门关上，车像一只箭一样冲了出去。。


窗外景物刷刷向后倒去，茫茫然一片混沌的样子。周遭一片寂静，往天涯的路，两个人一起堕落。你分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声，这使你感觉到生命还在真实地活着。抬眼忘，头顶还是那片蓝天，太阳依旧冉冉。。你宁愿相信凌飞所说的话只是一个让你生存下去的圈套，你臣服于他的激将法之下，事实上你根本不能看到他比你更绝望的样子。算了，就此放手吧，用一段旅程来完成一个故事，你告诉凌飞说你很想吃点东西，就送到这里。。。


后来你们偶尔会提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凌飞一笑置之，没有答案，留下一个悬念，你无法知道他那一刻的真实想法。你所能感受到的就是，神再一次眷顾了你们。。生命是神的恩典，是造物者的光荣，人活着是一种对死的恐惧，一种对生的感恩，而生活会继续下去。戏不到落幕的时候，就会继续演下去。。


你兴致勃勃翻开那本厚重的书，准备从第一页读起读完最后一页，但你被迫抽身而退，只能夹一页书签，用倒序的心情重温前章，将心情交付怀念，然后下狠心将自己隐藏，盈盈挥手作别。只是经过了痛彻心扉的心痛和沸腾澎湃的心动，还能回到心如止水？远走高飞，放弃并不难，只是梦里如何能甘心，午夜梦回，依然和他在一起。。。


春天，你在凌飞的帮助下，申请到了一所学校的奖学金，你研修很冷门的戏剧专业。固然爱情的梦想破灭，但是你可以依旧在舞台上造梦，编写一个个故事承载你的理想，你的爱情。。秋天，凌飞的女儿诞生了，他给你寄来了照片，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那么漂亮，眉眼中朦朦胧胧看到父亲俊俏的容颜，你很是喜欢。


舞台越来越大，世界越来越小，曾小虎，小茗，凌飞，娜娜，还有你，久散必和，那当然是拜网络的神奇魅力所赐，把你们又联在一起，消息源源不断。你和凌飞也偶尔会在Msn上碰面，什么都可以说，只是不再谈爱。你惊诧这世道不知怎么了，好像又刮起了离婚风，婚姻突然变得很脆弱，情比金坚成了不少人的笑话。还记得当天欢天喜地，喜结连理的热闹场面，转眼间娜娜和小茗，还有你的好几个闺中密友都重返单身一族。娜娜哀怨地告诉你，她的老公莫名其妙信了政府禁令的某种邪教，没得救了，只好离婚，另一位好友的先生竟然转性成了同性恋，婚姻自是无可挽回。一切听来似天方夜谭，但又是真有其事。。舞台越发光怪陆离了，爱情究竟是什么？是假作多情的诗篇，或是精细雕琢的想象？莫道云深。。


曾小虎新开的公司吸取了以前失败的教训，居然很成功，摇身一变，成为钻石王老五，被很多女孩喜欢。。你哥哥踌躇满志，说道找女朋友的时候故意假惺惺装作愁容满面，很风骚地说担心人家女孩儿是看上了他的钱，谋财害命，让人忍俊不禁。。小茗此时正准备离开美国，重返上海滩。她永远是你们当中最现实最有眼光的一个，一早看出美国佬是纸老虎一只，穷光蛋一个，于是一纸离婚证书毫不犹豫递过去，还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在不少人还继续做着“美国梦”的时候，小茗已经准备撤退了，携带日渐黯淡的“海外华人”的虚张声势的头衔趁早海归，应了她的口头语“识时务者为俊杰”。。



（虚构，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