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

“你说，你要我批准…你和我们系一位女同学谈恋爱？”孙闻天沉默片刻后问，打量林少峰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林少峰点头。

“那位女同学是……”孙闻天接着问。

“96级英语经贸班的方越洋同学。”林少峰回答。

孙闻天的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上次林少峰给自己写信为方越洋澄清，他就知道女儿和老林家那个不肖子之间没完，只是没想到，事情总能以他意想不到的夸张姿态呈现。

“你…要和她…谈恋爱，为什么…需要我…批准？”孙闻天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口气。

“是方越洋同学说的，”林少峰回答，“她说…是您的规定，每一位父母在外地的女同学，和外系男生谈恋爱，都要经过您的批准。”

孙闻天明白过来了，又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概便是如此。自己的女儿和老林家的不肖子，在给自己父亲气受这个领域，原本伯仲之间。

“啊……是这样……”孙闻天维持着声调的冷静，默默地点点头，几秒钟之间，做出决定，索性将错就错。

“啊……林少峰同学，你…冷吗？”他又问一遍。

“不冷。”

“我这里…有件夹克衫，”孙教授指指一边沙发靠背上的衣服，“要不，你穿上？”

“不用。”林少峰坚持，却不料一阵寒意，终于挺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还是穿吧，”孙闻天微微一笑，“否则，要是冻着了，林院长…还不得跟我兴师问罪？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他又微微一笑，“对了，我要没记错的话，就是上回，是你吧，被方越洋同学打伤了脚？那时我还想呢，谁家的孩子这么娇嫩，怎么，伤了一回脚，还不怕危险，不记仇，不怕揍，索性还要跟她……谈恋爱？”问话到最后，口气有些揶揄了。

“孙教授，”林少峰正色回答，“谢谢您的关心，维克多.雨果说过，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心灵，我这个人绝不会为区区小事记仇，维克多.雨果还说过，爱，是没有条件的，即使你所爱的人揍过你，正在揍你，或者以后可能会揍你，也要无怨无悔，因为那是你心灵的选择。所以，请孙教授成全。”说完，微微一笑。

孙闻天心想你个小王八蛋还挺会来事的，维克多.雨果什么时候说过后面那句屁话？！

“那……方越洋同学，她同意和你谈恋爱吗？”

“同意，”林少峰点点头，“所以才让我来见您的。”

孙闻天想，洋洋，你为了气我，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那……这件事，你爸爸……怎么看？”

“我爸爸很支持，”林少峰干脆地回答，“事实上，前一阵我已经告诉我爸爸了，他要我尽早带她回家。”

这个回答让孙闻天很是诧异，心想老林你个孙子平时不总想让儿子攀个门当户对的亲吗，怎么这会又民主了？难道被你儿子给气得自暴自弃了吗？问题是老林你民主得可真不是时候啊，你知道这女孩到底是谁吗？！

诧异之后，孙闻天满心气恼，又不好在林少峰面前表现出来。

孙闻天稳定一下情绪，斟酌后，问，“你……喜欢她吗？”

“喜欢。”林少峰态度突然有些腼腆。

“那她……喜欢你吗？”

“应该……也喜欢。”林少峰更加腼腆。

“什么叫应该也喜欢？”

“就是说，那是…保守的估计，”林少峰脸红了，“不保守的估计是，也喜欢。”

“你为什么喜欢她？”孙闻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