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之年(1)

吴越 (2018-05-25 10:58:07) 评论 (0)

“七年之痒”,最初的说法来源是因排水系统不良,导致地表水长期渗入地下, 并在地下任意滞留时,土壤或岩石强度将因长期浸水而日渐软化,排水路径亦将因逐渐遭细粒土壤阻塞,使得水压力日渐提高,终致发生边坡崩坍。据统计国内外多处坡地社区,常于七年左右逐渐发生此类灾变,故以“坡地社区的七年之痒”提醒大众。

 

现在,“七年之痒”常常被用来比喻,许多事情发展到第七年就会不以人的意志出现一些问题,婚姻当然也不例外。结婚久了,新鲜感丧失。从充满浪漫的恋爱到实实在在的婚姻,在平淡的朝夕相处中,彼此太熟悉了,恋爱时掩饰的缺点或双方在理念上的不同此时都已经充分地暴露出来。于是,情感的“疲惫”或厌倦使婚姻进入了“瓶颈”,如果无法选择有效的方法通过这一“瓶颈”,婚姻就会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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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苏睿你快点,快点…哦…再快点嘛…,啊,我喜欢,我喜欢你这样……啊,不行了……”叶彤的双手突然紧紧抱住苏睿的腰,在他的身下有节奏地扭动起身体,像是要更努力地迎合他,又像是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要逃开,她紧紧闭着眼睛,眉心皱起,微张着嘴,表情一会儿像哭,一会儿像笑。

 

苏睿明白,老婆的火候差不多了,这下该轮到自己了。他缓缓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一大片宽阔无垠的绿草地,而他是一架白色的滑翔机,正御风而行,加速,加速,再加速,风在耳边飞驰,他恍惚听见自己的喘息和叶彤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坚固的檀木大床在他们身下“咯吱咯吱”响动,但那些声音仿佛都来自另一个时空,他依旧是一架白色的滑翔机,向着一目无垠的绿草地,冲刺,冲刺----- 不知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苏睿在床上的关键时刻常常会联想起这么一个近乎卡通的画面。

 

“嗯-----”叶彤在他耳边长长的叹息,她轻轻地咬了咬他的耳轮,十分满足的声音,“刚才…真好…”

 

“嗯…”苏睿有些口齿不清地答应着。滑翔机撞到了山头,升起一股烟。

 

苏睿静静地伏了一会儿,叶彤的身体在刚才激情的余韵中变得越发柔软,她的头发丝丝缕缕洒落在他的手臂间,有几根不听话地窜到他嘴里。让他想到一句从前的广告词“清新爽洁不紧绷”,很多同事抱怨太太婚前婚后判若两人,而自己老婆,从第一次裸身相见到现在,从视觉到手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在心里赞叹起自己的眼光来。

 

远处的火车站鸣响午夜的汽笛,叶彤跟着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苏睿离开老婆的身体,起身,抓起内裤,去洗手间,梳洗一下刚经历了一场鏖战的小弟弟,穿回内裤,在镜子里稍稍理了理头发,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浴室里的灯光亮度恰到好处,柔和地照到天花板,然后静静泻到苏睿近乎赤裸的身上。他在镜子里下意识地抬一抬左边的眉毛,再抬一抬右边的眉毛,几秒钟之内,脸上就调整到一种最合适的表情。苏睿并不自恋,这个习惯沿袭于他的爸爸老苏;从小学开始,爸爸就教育他,男人,要常常看着自己,使劲看,天天看,月月看,年年看,才能不断看出毛病来。于是他水滴石穿地天天看,月月看,年年看,脖子上的红领巾换成了细条纹领带,苏睿的仪表在自己审视的眼光蜕变得从容优雅。

 

苏睿今年三十二岁,是那样一种平凡而精致的男人,是的,平凡而精致,那两个词在他身上达到辩证的和谐 ----- 这个年纪,少年时代的清秀已经褪去,青春期的痘痘也早不见踪影,而老人斑还是久远将来的事,在过去的年华和未来的岁月之间,他脸上的线条被涤荡得温柔而不失棱角;皮肤在阳光,运动,精致的饮食和某种低调的名牌男性护肤保养品的呵护下散发着光泽;个头不算很魁梧但衣架子非常好,肩膀宽阔,肩胛骨上两块微微的凸起正适合穿西装;脱下衣服,可以清晰看见前胸和腹部紧实的肌肉,而穿上衣服,男人的野性立刻被绵密包上,取而代之的,是被现代社会恰到好处感染熏陶出的优雅;这样的男人,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无论打高尔夫抑或挽起袖子掏马桶,一样风度翩翩;这样的男人,青少年时代往往被人忽视,玉蕴珠藏到过了三十岁门槛,某一天,某个场合,突然会开始煜煜生辉,让女人们跌掉眼镜 --- 或者,隐形眼镜。

 

星期六的早上总是透着点懒散的气息。七点半,苏睿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走进洗手间,坐在抽水马桶上开始翻起来。这是他从父亲那里承继来的极少的坏习惯之一,但不打算改了,因为这个习惯外人是看不到的。叶彤刚结婚时很看不惯,后来几次三番在婆婆家,看到婆婆也是一样皱着眉头砰砰乓乓敲厕所门叫公公“四十五分钟了,你还出不出来”,才明白有其父必有其子。毕竟,男人多少得有点坏习惯。

 

这是叶彤订的一本女性杂志,花花绿绿地散发着香水样品的味道。有一页吸引了苏睿的注意,看着看着,他笑起来。

 

“笑什么呢?”叶彤在外面一间的洗手池边问。

 

“你听这个,”苏睿照着杂志念,“成熟女性心目中最理想的男人,要够有钱,让自己的家人生活幸福,又要够穷,永远包不起二奶。”

 

“这有什么好笑?”

 

“我在笑这篇文章的作者太自以为是了。有钱男人很多,没钱男人也很多,她要定出个不多不少的中间路线,其实那才是最难做到的,”苏睿摇摇头,“你们女人的理论总是围着自己的需要转。”

 

“我不操心,”叶彤在外间描眉毛,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可是一直坚定不移,矢志不渝,锲而不舍地认为,”她节奏分明地顿了一顿,“你太穷了,我真心诚意等着哪天你有钱,娶十八个姨太太回来。”说完这句玩笑意味的话,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什么,“唉,你不是要去电视台吗?”

 

“十点半呢。”

 

“那也快点,万一路上堵了呢。”

 

“今天车谁开?”

 

叶彤想了想,“你开吧。我坐出租车,反正就是吃吃饭,不是见什么重要人物,”她梳妆完毕,抬高声调,“你快点啊!”

 

对于苏睿和叶彤来说,周末常常反而是一周里最忙的日子。苏睿在一家银行当所谓的“高端理财顾问”,为高身价客户打理个人财务和投资,说白了,就是给有钱人提鞋拎包。叶彤在一家政府机构下属的猎头公司,根据各类企业的要求寻觅合适的人才。他们的客户往往是周末才有空。

 

“啊,一百个销售小姐?”叶彤在餐桌上歪着头往面包上抹果酱,把沾着一点果酱的手指往嘴里用力吮吸了一下,“两个星期?难度很大啊…现在的行情,中档人才满地都是,难找的是优秀的高端人才和低端人才…人当然不少,可得愿意干啊,哦,要外貌气质好,懂英文会话,有时尚感,又不要兼职的大学生,人家有这个条件,谁不想去外资企业坐办公室,凭什么到商场站柜台啊?叫你去,你愿意吗?……”

 

叶彤谈起公事的时候,无论事大事小,脸上有种很可爱的较真。那个神情,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注意到了。

 

那是十年前,在云海大学校园里,国际金融班的苏睿正在谈他的初恋,对方是外贸班的三号班花,以女孩子的漂亮指数而言,他的起点相当高。漂亮女孩像好车一样需要认真保养,于是那段时间里,苏睿连学带练,赶英超美,从一穷二白的基础发展到对当时各种女孩们热衷的事物如数家珍。

 

那天,他女朋友病了。是胃病,躺在床上,两天没去上课。苏睿心急如焚,给女生楼下的大妈们说了无数好话就差跪下磕头外加买了三张电话磁卡,才得到慈悲破格让他上去看看。

 

苏睿去食堂买了小炒哄着女朋友好歹吃了一点,喂了她胃药,看见床边的脸盆里满满堆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决定做一件勇敢的事 --- 去女生宿舍的水房为她洗衣服。

 

正是中午,苏睿端着满脸盆的衣服,穿过走廊里胸罩短裤的长长阵营,走进水房的时候,倒让水龙头前的女生们吃了一惊。他低着头红着脸一个劲“对不起”,在女孩子堆里排队挤到一个龙头前,哗哗地放了水,泡一泡,使劲地用手里的洗衣皂开始搓领口和袖子,一紧张,肥皂滚到了旁边的脸盆里。

 

“对,对不起……”他偏过头,这才看清楚旁边那个女生。她留着及肩的头发,圆圆的脸,皮肤很好,面容清秀,眉目间仿佛天生地有些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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