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

 

沉默。

 

方越洋眼前浮现出简文涛送给她的那根白金项链，精致的链条细细地扣着一个水钻镶嵌的小皇后，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只戴过几次，想不到就有人注意到了。

 

电光火石间，她耳边响起那天早先时翠萍在辅办被盘问后回宿舍转述的话，“学校里因为上次化学系师生恋差点弄出人命，现在严格规定，老师学生之间要划清界限，不能一起吃饭，一起单独看电影，一起唱歌，互相送礼的话，一定要有合适理由，还要两百块以下，否则，一律报政教处，好厉害的，所以，黄容，像你上次那样请柳教官去大饭店吃饭，现在绝对不行了，否则，请哪个老师，哪个老师就要倒霉！”

 

“政教处是干嘛的？”晓曦问。

 

“就是专门管老师的，我们学生犯了错，归教务处处分，老师犯了错，就归政教处处分。”翠萍说。晓曦吐吐舌头。

 

容儿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那学生画老师屁股呢？”

 

翠萍想想，有些为难，“那倒没说。”

 

容儿得意地笑笑，“好，没规定，我就继续画老丘的屁股！”

 

这些场景在洋洋眼前飞快闪过，瞬间汇成一个念头，一定不能说是简哥哥送的，否则，简哥哥就麻烦了！如果简哥哥试图对校方解释和她从小的渊源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最终难保牵连出她和妈妈的往事，而简哥哥答应过她，那些事情不会向任何人提，何况，以简哥哥的个性，多半也不会那么只求明哲保身。而如果简哥哥不提和她从小的渊源，那么，又怎么找合适的原因说明礼物的缘由呢？

 

她深深后悔戴那条项链了。

 

但现在没有时间后悔，洋洋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不同的说辞以及自圆其说的方式----- 去世的外婆送的？妈妈留下来的？自己在上海买的？甚至，林少峰送的？

 

转来转去，每一样似乎都可以，又每一样都似乎会有点漏洞。毕竟，干过专职公安的王科长比校领导更难对付。一旦回答，势必引来更多的盘问，一句说错，就可能全盘皆输。

 

“方越洋同学。”王科长清清嗓子，看看她。

 

“我忘了。”洋洋冷冷地说。

 

“忘了？”王科长的嘴角浮起一个微笑。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洋洋淡淡地说，“大概有点低血糖吧。”

 

“我看，是方越洋同学不太愿意合作吧？”王科长问。

 

“我为什么要和您合作？”

 

“早点完成情况调查，”王科长看看手表，“已经快六点了，食堂都开饭了，我和徐老师家里人也都等着我们回去吃饭，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实话实说就行。”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洋洋说。

 

“为什么拒绝？”

 

“因为我没必要回答”，洋洋微微一笑，“我没必要告诉您，我戴的项链是哪儿来的，这和您要调查的情况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的，”王科长也微微一笑，“方越洋同学，我提醒你，我这是代表学校在问你这个问题，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如实回答了，我们都能早点走，你坚持不合作态度，那么，”他看看徐伟老师，“徐伟老师，你今天……家里有要紧事吗？”

 

“我……”老徐瞪着蛤蟆眼，心想我去老王你他妈想干嘛，“没什么要紧事……”

 

“那就麻烦你多待一会儿，我去买几个盒饭来，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吃，盒饭吃完了还可以吃宵夜，徐老师不是还有咖啡吗，累了就提提神，直到方越洋同学想起来，那条项链是谁送的为止，”王科长在笔记本上写字，“我有个习惯，一个问题一旦问出口，拿不到一个多少像样的答案，是不会停的，否则，人出了这个门，下一次再问，会影响答案的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