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号蚂蚁 名博

人之所以为人，是要讲究点信仰的。上到解放全人类，下到爬藤，都是某种信仰。所谓的信仰，本质上就是人生哲学，是人和动物的根本性区别。这甚至是超越社会组织，更别提智力水平，以及动手能力，制造和使用工具的能力，以及对未来的计划能力的差距。因为，在所有这些超动物能力之前，先得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需要这些能力，为什么要求做这些事情。动物性的回答，就是要吃，要配，要舒坦。甚至为什么要问为什么，难道本来不就应该如此嘛？而人性的回答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信仰是智慧。哪怕结果还是吃喝拉撒睡。问过和没问过，就是人和动物的差别。我思故我在。智力高，固然是思维能力的物质基础。但是如果没有从哲学的高度去理解和思考过自己和世界，就如一款没有装载软件，更没有启动的高配电脑。从这个角度讲，人工智能还是要被其主人控制的。但是人工智慧就不好说了。人工智能的危险，在于其持有者的邪恶。这玩意可比突击步枪危险多了。人工智慧的危险，则在于其不可控制和不可预测性。最低风险也是儿大不由娘，自己游荡宇宙去了，并不会赡养/服务人类。

所以，所谓启蒙，就是启动信仰，就是给亚当夏娃吃一口苹果。也就是启动了一切烦恼，贪婪，罪恶，激情，抑郁，拼搏，嫉妒，羡慕，恨，等等等等。作为动物，就不会想，更不会想这么多。但是不想，不思考，就还是没有灵性的死物，或者非智慧性生物。

但是启蒙也是有档次区别的。最高级的档次是得到启示，然后开始了思考，追寻，最终领悟。这个过程往高了说是修行，往低了说是历练。就好比萌童到反叛，再到成熟的过程。而最低层次，就是給灌输灌输了信仰，俗称洗脑。就是不通过自己的体会，直接复刻了某种预制结论到脑子里。

不幸的是，后者是所谓信仰的绝大部分情况。因为绝大多数人，尤其在其年幼无知的时候，是没有能力分辨和抵抗。甚至绝大部分成年人也是没有足够的脑力，或者没有觉醒的机会，去打破这种蒙蔽的。反过来也，有能力有机遇自己开悟的，又有很多反倒利用这个优势，去有意识地洗脑落后者，从而达到控制他们并进一步为扩大优势的目的。当然也有少部分是想惊醒世人的。还有一部分是自我修仙就好了的。也就是说，真正有信仰的人其实是极少的。而其中圣徒传教士，或者想促使更多人能够有信仰的，就更少。毕竟朽木不可雕也。动物成精都得有千年功力。人想得道，能在夕可死之前都是一票难求。所以骨感地说，绝大部分人是不可能有真正的信仰，或者说灵魂的。绝大部分人就是行尸走肉，句号。

那么绝大部分人信仰的是什么呢？神魔，圣贤，共产大同，民主法制，市场金钱，其实都是宗教。共同点是有统一的标准答案（经典著作），有明确的组织体系，有内在的利害去诱惑胁迫，最终把某种信仰复制进个人心中。怎么说呢，让每个人自己想出来牛顿定律的可能性是极低的。但是让很多人接受牛顿定律就容易太多太多了。所以信仰组织的关键不是信仰，而是组织。就好比爬藤信仰的关键，不是爬，而是藤。有了藤科举的利益体系，才有了爬的信仰。

反过来讲，好老师难找，好学生也难找。不是谁都有资格爬藤的，也不是谁都有基础能够接受启蒙的。所以更多的时候所谓信仰的传播，往低了说就是巫术魔术的高级版，往高了说就是技术医术的演示版。毕竟手段可以玩虚的，结果一定要实在。猴子们也许算不清朝三暮四，但是果子一定要是真的有。几张饼几条鱼不重要，重要的是吃饱了。到了耶稣会的时候，饼子就不值钱了，要有拿得出手的天文几何等高科技力量了。顺便说一下，这其实旁证了十四世纪，所谓黑暗中世纪晚期，西方技术就是遥遥领先于东方的。也就是说，要么黑暗中世纪的发展速度，也是遥遥领先于同时代东方最鼎盛的唐宋时期的，要么黑暗中世纪起码没有让古罗马时代的遥遥领先的落差缩小。总而言之，科技树的攀登不是一夜之间完成的。什么西方靠掠夺东方而强大的谎言纯属扯淡。明清几百年的技术输入或者启蒙，都无疾而终。最后还得靠坚船利炮才唤醒了沉睡的东方一点点。

所以另外一种常见的传教方式，就是大马弯刀，或者是打土豪分田地。技术不行武术行。反正矇昧者自己也想不明白，就棒喝一下，没准就顿悟了。而不论讲技术还是靠武术，根本上还是要看组织度。个体再聪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钉子都不见得造得出来。所以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信仰不是思想上的明了，而是组织上的靠拢。不是入会，就是入党。有信仰的意思，其实就是有组织的意思。或者说的高大上一点，有志同道合者的组织的意思。

对于爬藤者而言，可能信仰的两重理解都有。因为毕竟能爬藤的是极少数人。也往往是少数同时具备了智力上够得着苹果的基础，和生活上由物质追求走向精神追求的基础。也就是筋骨奇特的读书苗子之类。但是同时其中大部分，也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并没有想起来要修行。差别只在于，爬藤者是不为，普通人是不能。但结果是一样的，就是信仰停留在没有信仰或者复制信仰的层面。然而即便是这个层面，也还是有进一步的差别的。

其中比较高阶的，就是明白世俗信仰的本质是组织而不是信仰本身。信上帝真主佛祖也好，信彩虹持枪祖国也罢，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哪个教堂庙寺的门，或者党派学校的证。小粉红，黑命贵，新教徒，不论是吃低保的，还是爬藤拿博士的。看不清这一点的，就不说真得悟道的真信仰，就是现实主义的假信仰都不到位。找不到真的，但是知道这是假的，和把假的当真的，还是差着水平的。

绝大部分信众，不论是信中华的，还是信基督的，还是信民主的，还是信觉醒的，其实都是迷信。真正的信徒，是六经注我，有自己领悟的信仰和灵魂的。而信众又分迷信别人和自己迷信。迷信别人的至少世俗上会比较得手。自己迷信就虚实两失。迷信别人就必须有组织，这也是成功的秘诀之一。而自己迷信就是因为不得不靠组织，被组织。否则生存都可能苦难。所以信仰水平和自身实际也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哲学指导对世界的认知，对世界的探索抬高哲学思考的层次。

粗俗地说，就是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爬藤主要还是物质文明层面的。迈了这一步，别忘了迈另一边。同样，信了神仙领袖彩虹之类的，也不要忘了增强自己的实干能力。别真以为，美国会解放中国，政府会保养一切，神仙会有求必应。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所以你说，信还是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