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儿

高 远 　　今年的春晚，最大的亮点之一就是赵本山和宋丹丹拿崔永元的抑郁症《说事儿》。 　　小崔在接受《新闻会客厅》的采访时说，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个小品是要拿他的病症当包袱，是在排练中一步步告诉他的。小崔对善意的调侃并没在意，他说只要大家高兴，哪怕在台上装一只猫，扮一只狮子或者装一只羊，自己哪怕有一万个不愿意，该牺牲也得牺牲。 　　小崔还说，小品里白云大妈出门戴墨镜抖威风，坐“专机”摆阔绰，租衣服爱显摆和盼望整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相当”热闹的场面，是现在很多明星们的通病。他希望这个小品能给抑郁症患者们减少一份压力，因为他们在社会上的处境艰难，承担的压力不亚于艾滋病携带者，希望为此能为抑郁症患者们打开一扇窗口，并且证明抑郁症可以征服。 　　小品《说事儿》里，宋丹丹的表演渐入佳境，赵本山仍旧随意自然，崔永元的表演无疑是里面最为真实质朴的一位。但是我想，这必定是当着全国数亿观众调侃自己的痼病，是在大众之下现身说法，小崔的做法哪怕换成任何一位（即便不是名人），恐怕也是很难有此勇气的吧？那么，小崔为什么要这样做，使他不顾自尊，不要面子了呢？关于他这一点，让我想起两年前第一次遇到小崔的那一幕。 　　我因为好久没有回国，那一次是去云南开会，从巴黎起飞，在北京转机时，专门挑了一个前排临窗的位置，以便得以饱览群山秀色，滇岭风光。在刚上飞机的时候，发现前排商务舱放行李的是崔永元。小崔虽然名声远播，尽人皆知，在电视屏幕上神采奕奕，光芒四射。可是在飞机上的人流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就像农家的打麦场上撒落的麦粒那般平实无华。飞机飞到云南境内，我看他刚从睡意朦胧中醒来，问他是不是小崔，他冲我笑笑，点点头说是。寒暄过几句，我们交换了名片，稍稍说了几句话，飞机已经开始徐徐下降，就要到昆明机场了。 　　与平常一样，飞机停稳后人们拿行李，下飞机，奔大厅。昆明机场不大，但接机的人不少，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人们有秩序的从接机口走出，这时不知道哪位同志眼尖，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崔永元，于是喊了一声：“那是崔永元！”那时我在小崔的身后，人们先是齐刷刷的目光投过来，随之不小的人流一起涌向了小崔，不少人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有的上来拍脑袋，有的掐胳膊，还有的揪耳朵，尽情地以各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欢喜心境。 说句实话，这种待遇一般的人受不了，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让人随意的抚摸推拽差不多。我却感觉到小崔没有任何不耐烦，他不像现在某些自以为是的所谓“人物” 一样，犯板脸子、甩腔调之类的毛病，小崔一直保持着崔氏典型的微笑，尽管人们表达喜爱的方式有些粗鲁或粗暴，但小崔始终客气相待，不急不躁，一直到来接他的人挤过来，陪他一起出大厅，上车远去。 　　我当时对来接我的中国作协的朋友说，小崔真是一个涵养淳厚、实在认真的人。他此时满可以耍耍大腕威风，小资情调，不必要让人推来搡去，像动物一般，小崔为什么不着急，他难道没有自尊与自爱？ 　　在当今社会，许多自以为“高尚”的人对一般百姓常常板起面孔，那些吹捧的人也觉得这才叫高大伟岸，派头十足。而恰恰崔永元没有这些，他以一个平和心对待自己，善待大众，他的真性情，不做作其实正是他襟怀坦白，良知未泯的自爱与自尊的所在。 　　小崔无疑是中国当今社会所谓“名流”中，一位真正胸怀坦荡，可亲可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