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留下的痕迹,风带走的伤痕

当风轻抚过带刺的玫瑰,你看到风吹花瓣留下来的痕迹,却未曾留意风的身上被划出了斑斑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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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面罩恋人(三)

(2005-04-05 13:04:47) 下一个

面罩恋人(三)

“你需要钱念书?周之航不是在加州工作好几年了吗?为什么不先向他借一点?即使不想跟人借,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帮你介绍份好一点的工作啊。”不知为什么,我从一踏进这里就感到说不出的烦闷,现在得知她在这工作,更是对这家修道院充满了敌意。哪怕它是家孤儿院、老人院也好啊,偏偏是家修道院,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处女,绝对不该是她这样的女孩子呆的地方。

看她没有说话,我连忙趁热打铁,“明天我就去问问公司招不招秘书或者接线员,你在国内不是英语系的吗?肯定没问题。还有,我认识Panda Buffet的老板,也许他能雇你做waitress或是领位,Buffet应该不会太累吧,至少比在这里强……”

她缓缓摇了摇头,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却多了一种不容辩驳的坚持。“我白天要上课,part-time的工作中再找不到比这里给钱更多的了,你知道这里给我多少钱吗?一小时十七块半!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份工作的。”

我哑口无言了,我明白Panda Buffet的老板不可能付她这么高的工钱,可我还是不死心,我想帮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我们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直到楼上传来一阵奇怪的铃铛响,伴随着一个苍老微弱的声音呼唤着“Grace——Grace——”。

她猛地抬起头,朝楼上喊了声“Sorry, coming!”,随后冲我抱歉地笑了笑,说了声“对不起”就跑上楼去了。在楼梯上她忽然中途停了下来,转身对我说,“对了,你也一起上来吧!你是来找Sister Rinehart的吧?看那花我就知道了,她说每年她生日都有人送粉红色玫瑰给她,没想到是你啊。”

我一边上楼一边跟她解释Sister Rinehart是我朋友的朋友,她依旧是笑眯眯地听着,脚步飞快,几步路追得我直喘粗气。我跟着她走进一个房间,看到她来到一个老太婆的床边低声询问有什么需要。老太婆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随后扭头向站在门口的我说道,“你先回避一下,我要给她换床单了。”

我赶紧把门从外面关好,寻思着那个可怜的老太婆说不定是尿了床。忽然间我又想到,老太婆躺在床上动不了,连叫史歌都要摇铃,那史歌要有多大的臂力才能搬起老太婆的身体,同时为她换床单。想到这里我觉得血液开始往大脑涌,差点就要冲进屋里去帮她,这活就算换了我一个大男人来做都不那么轻松。

我正在屋外急得转圈时,史歌抱着一团床单出来了。我忙问她我刚才一直在想的技术问题,她朝我呵呵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那有什么难的呀?就是左手托着她的身子,右手那么一抽,就把床单抽出来了。你别小瞧人,我现在力气大得很呢!”说着,她还绷起劲给我看她高高卷起袖子的前臂上一条条微微鼓起的肌肉。

我瞪着那条苍白的筋骨分明的手臂,胸口有些发堵,嘴里却只能称赞她厉害,简直是女超人。她听了像个小女孩一样得意,爽朗地笑了起来。“等我把床单洗上就带你去找Sister Rinehart。”她冲我说,抱着床单跑到走廊尽头去了。

我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那背影我曾经非常熟悉。史歌以为她只在宿舍见过我一面,在十年前。其实我们见过很多次。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追溯到二十年前,可她肯定不会记得,因为那个时候,我总是蒙着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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