楂楂兔[03]

　　楂楂兔之相亲记

　　作者: 宁檬

　　1相亲前

　　檬檬搂着楂楂兔看电视。她们总是在看电视。檬檬说：“这个周末，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海归学子，你觉得这个老公怎么样？”

　　楂楂兔说：“不是老公怎么样，先看你抓不抓得到。其次再看你要不要。”
　　檬檬说：“我也觉得。所以你要帮我。你在垃圾站啃的书里，有没有《相亲指南》与《如果抓住男人的心》之类的？”
　　楂楂兔说：“我啃得太多了，现在也没建立完善的检索系统。”
　　檬檬说：“好吧，我下次给你找两本用过的图书馆学的教材给你啃啃。”
　　楂楂兔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个男人有些什么爱好？”
　　檬檬说：“嗯，好像听说他是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
　　楂楂兔说：“MD，现在喝了洋墨水的人，都染上这些烂毛病。”
　　檬檬说：“咦，你以为你读了几本垃圾，就不是动物了？”
　　楂楂兔说：“我帮你勾引这个男人，可以！但是，事成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檬檬说：“什么条件？”
　　楂楂兔有点不好意思，说：“嘻嘻，兔兔想把全身的毛毛染染色。”
　　檬檬睁大眼睛：“染发？全身黄毛？或红毛？”
　　楂楂兔说：“嘻嘻，不是全身染一样的颜色啦，我想挑染。”
　　檬檬说：“不用染了。你天生一色兔！我以后那些时尚女性杂志你不许动。看得你成天妖里妖气，不务正业。”
　　楂楂兔说：“臭檬檬！你敢骂我。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对漂亮的打扮充满了妒忌，这就是你现在还找不到男人的根本原因！我呸。明天相亲，你自己去相好了。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檬檬说：“骂人莫揭底。你要不帮我，我把你全身毛毛剃光！看你挑染，染个大头鬼。”
　　楂楂兔说：“男人婆。最毒妇人心。你饶过我。我帮你。你别生气了，你想勾引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你现在这样虐待动物，可不行。”
　　檬檬说：“我不虐待你。”
　　楂楂兔说：“这样吧，你明天约会时，把我带上。我是一只温柔的小兔子，依偎在你怀里。现在养狗养猫这些宠物的多，但养俺兔兔的不多。这样显得你主人高贵不凡，兴趣独出心裁。你没看到报纸上说，现在都流行养宠物马了。时尚！你养兔子，也差不多了。可以给这个男人留下良好印象。你可好好地呵护我，在约会时，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显得你特有爱心。”

　　檬檬说：“我照顾你还不够么？”
　　楂楂兔说：“够够够，但是我们要在你们见面时，就充分表现出你对小动物的爱心。”
　　檬檬说：“抱着你说，我爱你，兔兔！！！有别人在场，俺实在怕人家误会我真的很爱你，太肉麻了。”
　　楂楂兔说：“怕肉麻别相亲。这样的，你得去准备一个手绢。哇，太好了。你可以用手绢帮我铺好座位，才让我坐。这样显得你有爱心，对我好。二是显得你细心。三，最重要的是。”
　　檬檬说：“我呸，到哪儿去找道具。现在谁都只有纸巾。”
　　楂楂兔说：“对，这样才显得你传统，现在还在用手绢的女人，真正传统女性的风采，哇，要迷死那些才从洋鬼子那儿回来的男人。”
　　檬檬说：“我有点想吐。”
　　楂楂兔说：“你抱我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许勒得太紧，闷死我了。我娘的，现在这么热，还要跟你故作亲热状。我真有牺牲精神。”

　　2萝卜仙子

　　第二天。檬檬抱着楂楂兔到了公园。楂楂兔说：“笨女人。我们来得太早了。你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想嫁人想疯了，坐在这里等男人来？我们到公园那边玩一会，迟到五分钟，第一次约会，比较合适。”

　　檬檬说：“那边的花很好，我包包里有相机，我们去照相。”
　　楂楂兔说：“我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又不能吃。”
　　檬檬说：“可是，西门那边院墙出去，就是一片农民的萝卜地！”
　　楂楂兔说：“哦，兔兔好久没看到活的萝卜了。我们快去吧。”

　　两人到了萝卜地，檬檬把楂楂兔拿好相机，当成三角架固定好位置，自己先进去照了两张照片。楂楂兔说：“我也要照我也要照。兔兔应该享有萝卜景色优先权。”

　　檬檬说：“哼，谁有兴趣抢个萝卜地。你来吧。”
　　楂楂兔蹦进萝卜地里，摆了N个姿式，或站，或坐，或趴或抱着萝卜叶子，让檬檬给它照了一张又一张说：“嘻嘻嘻嘻，我像不像萝卜仙子？”。
　　檬檬有点着急，说：“时间快到了，我们快走吧。”
　　楂楂兔照相有瘾，正在兴头上。看檬檬一点不欣赏它这个萝卜仙子，翻脸道：“呸，老姑娘，想男人想疯了！”
　　檬檬说：“烂兔子，警告你，不许在公众场合乱讲话。”
　　楂楂兔却忽然一声尖叫：“哇”。它连滚带爬蹦出菜地。
　　檬檬说：“我的威胁从没这样有效过，你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效果吧。”
　　楂楂兔吓得直发抖，拉着檬檬说：“虫虫哇！”
　　檬檬说：“没有啊。”
　　楂楂兔说：“呜，在毛毛里面。”
　　檬檬急忙找了根木棍拨开楂楂兔的毛毛，果然有条虫，挑出来。然后安慰吓得瘫成一团的楂楂兔：“萝卜仙子不怕哦。虫虫已经被挑出来踩死了。”
　　楂楂兔说：“呜呜呜，我不做萝卜仙子了。虫虫们喜欢萝卜仙子。我怕虫虫。萝卜仙子真是一个危险的职业啊。呜呜呜”
　　檬檬看赖在地上装烂泥的楂楂兔说：“兔兔，咱们，咱们，那个，那个动物保护主义者，可能要等急了。”
　　楂楂兔说：“我走不动了，你抱我。”
　　忽然，听到有一个农民正走过来：“哎！那是谁家的兔子，怎么跑到我的地里，偷萝卜吃。”
　　楂楂兔吓坏了，赶紧翻身，一溜烟跑回公园里去了。檬檬抓起相机追过去。

　　相亲

　　到了公园边约会地点。檬檬说：“应该是那个男人吧。”楂楂兔一听，赶紧趴进檬檬的怀里。檬檬想：“楂楂兔真不错。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檬檬跟这个男人接上头，马上道歉，说自己来晚了。然后要掏出手巾，给楂楂兔铺座位。但那个男人还没等檬檬掏出手巾，却说：“我们在这公园里走一走吧。”

　　檬檬气得偷偷地掐了楂楂兔一把，它的馊主意，手绢出师未捷身先死。

　　楂楂兔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它很坚强地装温柔可亲样。巴巴地看着檬檬，显得特温顺，眼泪快出来了，更好。显得眼睛湿润而晶莹。

　　男人说：“你怎么带了一只兔子出来啊。”
　　檬檬说：“它叫楂楂兔。特别乖。平常我上班，也没时间陪它。正好今天到公园，顺便带它来看看大自然。”
　　男人说：“你也很喜欢自然啊。我就觉得我们生活在物质文明过于发达的社会里，钢筋水泥……”
　　檬檬说：“是啊，所以我也喜欢小动物。”然后偷偷地捏了一把楂楂兔。
　　楂楂兔马上扭了几下，作出可爱的样子。檬檬在心里面说：“真是个兔子精。装可爱，太肉麻了。”
　　男人伸手来逗这只兔子：“这只兔子也很喜欢你嘛。”
　　檬檬说：“它叫楂楂兔。是我从菜市场里买回来的。这段时间全城流行吃兔肉，所以菜市场也很多肉用兔子卖。我，我就觉得吃兔子肉，兔子好可怜哦。”

　　楂楂兔听她说得这样，觉得也很搞笑。差点咧开嘴笑出声来。结果被檬檬装作关心兔子的样子，嘴巴给捂上了。
　　男人说：“你真有爱心。”
　　檬檬很高兴，说：“我也觉得，应该解救一切被人类所奴役的动物。我们应该把圈里的猪马羊鸡鸭鹅，全给解放了。”

　　男人觉得这个女人真有主意，但是这个新主意让动物保护主义者难免要跟农场主呈对立态势。就转移了一下话题：“家畜家禽因为有人饲养，还算动物中解决了温饱问题的发达国家。但是，你要看到，有更为严峻的受苦受难的动物。它们衣食无着，还要担惊受怕。因为人类只肯养自己圈里的东西，对野生动物就觉得是社会与自然界的责任。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檬檬说：“我们的责任？难道是？”
　　男人说：“我觉得，关怀野生动物比家畜更有意义。”
　　楂楂兔气晕过去，眼睛越睁越大。忍不住说：“放屁。”

　　看着这个男人看见一只会说话的兔子吓得目瞪口呆的样子，檬檬急坏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楂楂兔真地放了一个屁。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只兔子。很尴尬。
　　男人吓坏了。檬檬急坏了。

　　楂楂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教训这个男人：“我TMD就是家畜怎么着。你这种男人，不要也罢。野生动物比家畜更值得保护。那就是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也就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

　　檬檬吓坏了，捂住楂楂兔的嘴说：“对，对不起。这只兔子，是只电脑兔，哦，不，是基因突变。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它在垃圾站里吃了什么垃圾了。我先带它，回去了。”

　　檬檬一回到家，把楂楂兔往地上一扔：“你这只烂兔子！”
　　楂楂兔躲在沙发缝里，说：“哼，那个臭男人，那么烂，你也想嫁！”
　　檬檬说：“人家怎么烂了，天下最烂兔子精。”
　　楂楂兔说：“你想嫁人心切，人尽可夫！再嫁也不嫁个色狼。我看他来逗我，根本不是喜欢我，是因为我在你怀里！禄山之爪，懂吗？”
　　檬檬说：“你个兔子比我还爱自作多情，看哪个男人都像对女人有意思。你以为我是杨玉环？你再到垃圾站啃什么野史，我焚书坑兔。”
　　楂楂兔说：“我不得不宣布对你的结论：你是个贱人！”
　　檬檬说：“贱兔！人家是个色鬼也说明对我感兴趣。妈我娘的，难道我要找一个对自己不感兴趣的男人吗？”
　　楂楂兔说：“花痴檬！这个臭男人品位太低了！连你这样的女人他一见面就想动手动脚，也太没品位了。”
　　檬檬差点气晕，到阳台上去找仙人球：“烂兔子。”
　　楂楂兔说：“女人真抓狂！每个大龄女青年，都有不幸的家人，及兔子。”

　　檬檬把仙人球端进客厅，说：“烂毛兔，现在说，是你自己来出来认错，还是我把你抓到这仙人球上来下跪？”
　　楂楂兔说：“兔兔错了嘛！哇！檬檬饶命！饶兔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会保佑你得到一个如意郎君。我不要做仙人球仙子！”

　　檬檬想起那个萝卜仙子，忙把相机的照片全导进电脑。檬檬与楂楂兔看到楂楂兔从萝卜地里跳出来的狼狈相，不由狂笑。

　　檬檬说：“早点洗洗睡吧。哦，对了，你今天装乖兔子的表现，真肉麻。”
　　楂楂兔说：“你今天装乖女人的样子，也很肉麻。那么一本正经。”

　　行为艺术

　　楂楂兔从那天到公园去，出了一趟门，碰巧啃了一张人家丢下的烂报纸，对足彩产生了兴趣。它哀求檬檬按它的号码买了一次。结果居然中了几百块钱的奖。

　　檬檬说：“你要请客。终于等到这一天。我可以享你的福了。”
　　楂楂兔说：“我要染彩色毛毛。”
　　檬檬说：“我不带你去，太丢人了。我们可以自己在家里染。”
　　楂楂兔说：“土！我要染出性格。你带我到店里染，我可以把剩下的染发剂给你挑染一绺。现在很时髦。费用，算我请客。”它把胸膛拍得咚咚响。
　　檬檬算了一下，现在挑染头发也挺贵，顺便染个头发，也划得着。
　　楂楂兔说：“你可以穿得时髦点，人家会以为你是最时尚的人士，把我当成最前卫的宠物抱进去。人家一定会以羡慕的眼光看着你。而你让我先染，他们更觉得你有贵妇气质，有个性。”

　　檬檬抱着楂楂兔才一进发廊，果真吸引众多视线。不过她一狠心，装作傲慢的样子，告诉店员给这只兔子全身染几种彩色。

　　店员开头吓了一跳，看这一对人与兔还像真有来头。于是马上给她们张罗去了。檬檬能感觉到全店眼光都在她们身后。不过，出风头，就是这样的吧。檬檬想。

　　楂楂兔染成一个彩色的毛球回到家。楂楂兔比较满意：“我觉得人生在世，什么都要尝试。”

　　第二天，檬檬下了班，一进门，发现家里到处是烂蕃茄。墙上也到处是蕃茄汁。

　　客厅里，有几个啃得参差不齐的胡萝卜。有一个伤痕累累的冬瓜。冰箱里的东西，全都在地上。楂楂兔抱着一只茄子，一边弹，一边哼着“曾经同笼的你”。

　　檬檬说：“今天怎么啦？真有趣。”

　　楂楂兔说：“嘻嘻，真没想到檬檬这样有眼光。这叫艺术！行为艺术！你看这胡萝卜，每一个都是我啃过的伤痕。对。伤痕就是艺术。而且，它是我的萝卜古筝。”它啪啪啪地拿个扁豆在这堆胡萝卜上敲了一气，“多多嗦嗦啦啦嗦。小兔子，白又白，两只耳朵树起来。”

　　檬檬想，天哪，那堆垃圾里，一定有什么地下音乐的烂杂志，感染了艺术病毒，现在发作啦。檬檬笑着说：“嘻嘻，你这不是古筝，像编钟。”

　　楂楂兔说：“对，编钟更好玩。这是我的吉他。”它指着自己抱着的茄子。
　　檬檬说：“你搞乐队，我觉得很好。但是，为什么要把我的墙上也弄得到处是红红的蕃茄汁呢？”
　　楂楂兔说：“我想，我出名了，记者们采访我。我会讲，我最喜欢吃蕃茄！”
　　檬檬说：“你明明喜欢萝卜！地球人都知道。”
　　楂楂兔：“蠢，谁都知道兔子爱吃萝卜。一只爱吃蕃茄的兔子，才有个性！”
　　檬檬说：“真聪明。就算你爱吃蕃茄，但为什么要把我墙上弄得到处都是？”

　　楂楂兔说：“我觉得这样特有艺术氛围。你看，这些烂蕃茄，与墙上的蕃茄脚印，与这些啃了的胡萝卜，都是行为艺术的一部分。我自己也是。檬檬你看你看。”它跳到沙发上来趴成一个大字。檬檬看这只五彩缤纷的兔子的四只腿的拐弯处的毛毛，都给剪掉了。

　　楂楂兔：“我的破洞牛仔裤风格。破得最彻底。人家只有两个洞。我可以有四个洞！”

　　檬檬笑着：“你真艺术。烂兔子，我看你往哪儿跑。”

　　楂楂兔把手中的茄子一丢，说：“哇，檬檬饶命。”

　　檬檬到阳台，却看到那株仙人球，刺已经被拨得光溜溜的。一定是楂楂兔干的。她听到楂楂兔在背后窃笑！

　　檬檬说：“烂毛兔。我是说你今天叫饶命，不逃命。原来你把仙人球给弄成这样。”

　　楂楂兔懒懒地躺在地上，得意地笑。
　　檬檬说：“别以为我没有仙人球，治不了你。”

　　她把楂楂兔抓起来，把两只长耳朵扯起打个死结，挂在墙上。说：“超级艺术大贱兔，你好。你喜欢行为艺术，我觉得你这样作为一个艺术品挂在墙上，最彻底。我会给你拍张照片的。然后，你要在墙上坚持十二个小时。今天晚上，你就挂在这上面睡觉了。生命重在体验，你体验一下蝙蝠的睡觉方式。吃饭也不用了。你不把这些乐器全给我吃完，那你今天是行为艺术，我明天叫你变作立体相片，把你镶到相框里。”

　　楂楂兔被悬空挂在墙上。那些艳丽的蕃茄汁，是这只彩色毛毛兔的艺术背景。

　　楂楂兔喊：“臭檬檬！你比葫芦娃的蛇精还毒！你比阿贵的老处女老师还坏！打倒檬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