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居士

音乐剧《Les Miserables》被搬上了银幕，于圣诞节上映。网上一片赞扬，好评如潮。本人也来凑一个热闹，胡扯几句。

我一直就是一个雨果迷，上中学时看遍了当时能够找到的所有的雨果作品（当然，是中文译本）。《Les Miserables》自然是他的精华之作（不过窃以为他的《九三年》也可以与其比肩，不知有人同意否？）。十多年前在纽约百老汇第一次听了音乐剧《Les Miserables》，后来又在不同的地方听了三次。现在家里有最早的伦敦剧组录制的CD（其中冉阿让的第一个演唱者，这次在电影中出演拯救冉阿让灵魂的老牧师而露了几次脸）和十周年纪念音乐会的CD，以及二十五周年纪念音乐会的蓝光影碟。太座也是《Les Miserables》的粉丝：以前看了中文版的书，后来又看了英文版的书。那张二十五周年纪念音乐会的蓝光影碟，她看了不下五十次，还常常为之流泪。所以，当我们听说音乐剧要被搬上银幕后，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

看完以后，很失望。音乐剧的精髓之一，是演员的唱功。剧中主角冉阿让的几段重头歌曲，包括“Who Am I”和“Bring Him Home”，都要求演员有宽广的音域和充沛的中气。可惜电影中的Hugh Jackman，唱一些一般的唱段还马马虎虎，可是到了关键的地方就无能为力了，完全唱不出那种震撼人心的魅力。剧中的警长沙威，虽然唱段不多，但是主要的两首，“Star”和临死前的自白，需要浑厚的音质方能表达出其感染力。而电影中的Russell Crow，基本上是一个哑嗓子，声音被压在喉咙里放不出来，让人听了，直为他着急。如果有机会将电影和二十五周年纪念音乐会比较一下，便两者高下立判了。

当然许多人会说，演电影的毕竟是电影演员而非歌唱演员，所以对于他们/她们不能要求太高；电影看重的是演技。可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电影和舞台音乐剧是两种大不相同的艺术形式。舞台音乐剧是让观众在一定的距离之外观看的，所以它需要演员通过夸张和放大了的表情和动作以及与其相配合的音乐语言来向观众表达其中的含义。而电影由于摄影技术的运用，可以通过近摄和特写来表现其内容，所以演员只需通过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就能够真实地表达出电影情节的意义。因此，这两种演员的训练、功底和表演习惯都大不相同。让他们互换工作，实在是勉为其难。尤其对于音乐剧来说，这种艺术形式，歌曲和音乐是它的精髓所在、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好比是一道大菜中的主料。如果演员唱得不好，就象是一盘精心烹制的海鲜菜中混进了一些臭鱼烂虾，那是什么感觉？所以，在我看来，将舞台音乐剧搬上电影银幕的例子，基本上都不成功。

Andrew Lloyd Webber的《Evita》，曾经被拍成电影。据说导演在挑选主角时，有三个人选：Barbara Streisand、Meryl Streep和Madonna。最后导演考虑到唱功而选择了Madonna。虽然阿根廷人因为让这个名声欠佳的女人来出演他们所尊敬的国母而愤愤不平，可是她毕竟能够将歌唱出来了，为此还捞了一个金球奖（影片中的歌得了奥斯卡）。和她相配的Antonio Banderas就不行了：他生了一副和Russell Crow一样的哑嗓子。谢天谢地，导演当时没有选Meryl Streep。这位奥斯卡影后，在银幕上的表现基本上无懈可击。可是几年后她和著名男星Pierce Bronsnan联手出演《Mama Mia》的电影版，结果将一部欢天喜地的音乐剧弄得惨不忍睹。只有剧中的那位准新娘，长相甜美，嗓音也好；这次在《Les Miserables》中扮演Cosette，虽然戏份不重，却表现不俗。

音乐剧的经典之作《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前几年也被搬上了银幕。这也是我最喜欢的音乐剧之一。在电影中，绝大部分演员都有唱歌的功底，只有主角Gerard Butler例外。所以，这部电影总体上来说还不错；可是依然没有逃过《纽约时报》影评人的刻薄攻击：“想去听 Gerard Butler 唱Phantom？Shame on you。”不错，音乐剧中有几处高音他都唱不上去，只能变调、低八度或放弃，于是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唯一让我觉得满意的改自音乐剧的电影，是2005年的《Rent》。在这部电影中，导演几乎完全使用了百老汇的原班人马，只有两人除外（其中一人当时怀孕，另一人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年龄）。这两人的替补，一位原本也有唱歌的功底，另一位音乐天赋很好，演完电影后便去了百老汇唱同一角色。所以，这帮人在电影中唱做俱佳，让音乐剧原汁原味地在银幕上再现。

看了这部《Les Miserables》，太座和我都叹息说，如果让二十五周年纪念音乐会上的演员来出演这部电影，效果一定大不相同。由于在音乐会的拍摄过程中，摄像人员同样采用了角度变换、近摄和特写等电影摄影手段，因此人们可以看出，这些专业歌唱演员，在演出时声情并茂，完全能够胜任电影中的角色。在音乐会上出演Eponine和小Cosette的演员，都在这次的电影里担任了同样的角色。看看演Eponine的Samantha Barks，难道她的演技和Russell Crow、Hugh Jackman有很大差距吗？可是她的演唱水平，可比这两个明星高得多了。

写到这里，想起了儿子喜欢的卡通电影《Rio》中的一句台词：“Never send a monkey to do your j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