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英

美债问题不比希腊危机轻


张健　

    

    近来，欧美发达国家债务重组或违约问题再次成为国际关注焦点。希腊政府因在6月底成功迫使议会通过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求的新一轮大规模紧缩政策，暂时躲过债务违约危机。当然，欧元区债务危机并未解除，只是热度稍减。但与此同时，大西洋对岸的超级大国美国的债务违约问题却日益升温，引发外界对美国是否会赖账的担忧。
    与深陷债务危机的希腊、葡萄牙等国一样，美国政府多年来也是入不敷出，到处借钱。但与美国政府大手大脚的花钱文化不相称的是，美国也是全球首创从法律上规定“国债上限”的国家。美国宪法明确赋予美国国会确定美国联邦政府债务总额最高限额的权力，这一规定初衷是限制联邦债务的扩大，控制联邦政府的支出，同时也向民众表达了美国的节约理念。从这一点来看，美国政府表现似乎要好于“不受节制”借钱的其他国家。自从规定“国债上限”以来，美国国债上限的确有升有降。二战结束后，国债上限下降，一直到1962年，才接近3000亿美元的水平。但从过去几十年特别是近10年来的情况来看，美国在这之后的历届政府并没有领会当年美国国会制定“国债上限”法律的苦衷。随着美贸易逆差的持续扩大、军费开支的不断飙升，美国国债上限也是一个方向一路走高，国债上限占GDP的比重不断上升，特别是近年来更是如此。如2008年至2010年，美国国债上限分别为10.61万亿美元、12.10万亿美元和14.29万亿美元，占GDP的比重分别为70%、84.1%和92.1%。
    美国财政部今年1月初公布的报告显示，到2010年底美国的国债余额已经突破14万亿美元，非常接近美国GDP的规模，也就是说，美国的债务与GDP之比接近100%。人均负债则高达4.5万美元。美国最近一次上调法定债务上限是2010年2月12日，债务上限从12.4万亿美元提高到目前的14.3万亿美元的法案。但时隔不久，如今美国再次面临提高债务上限的问题。从目前看，美国国会特别是众议院由于共和党占多数地位，提高上限问题显得更为艰难。
    奥巴马政府要求提高“国债上限”，财政部长盖特纳称：“（不提高债务上限）的后果对于美国来说可能是灾难性的。美国政府如果违约，势必引起一场比我们刚刚经历的这场金融危机更加严重的危机。跟美国违约引起的危机相比，最近这场危机将是小巫见大巫。”但控制众议院的共和党人要求得到白宫削减联邦支出的保证。双方似乎僵持不下。但实际上美国国内关于国债上限的讨论更多只是民主和共和两党政治斗争的游戏，并没有真正考虑到美债务问题对全球的影响。最终美国仍会及时通过提高“国债上限”的法案。股神沃伦•巴菲特就毫不怀疑美国将提高其债务上限，称“他们没有机会不提高债务上限”。因为提高债务上限并无损美国利益。美元是国际货币，美联储通过购买美国国债使美元流向全世界。所以，美国的债务很大程度上是全世界承担的。
    从这一方面看，美国债务问题与欧元区及希腊债务危机的区别就显而易见。希腊需要其他国家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救助，而且要付出较高的利息。美国只需提高债务上限，继续印钞票就可以了。实际上，尽管希腊的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比例的确高于美国，但葡萄牙债务占GDP比例并不比美国高多少，欧元区总体财政赤字、债务水平及当前经济形势都要好于美国。所以欧洲人对此极为不满，为什么遭受危机的总是欧洲？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就曾公开抱怨，美国财政赤字要比欧盟糟糕得多。但美国三大评级机构却一再大幅调降欧元区国家主权信用评级。原因很明显，美国是超级大国，三大评级机构都是美国的；美元是全球货币，美国只有一种国债。欧元区尽管经济实力与美国不相上下，但并不是一个主权国家，欧元地位远不如美元，欧元区国债种类与欧元区成员国一样多，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欧元债券。因此，美国能印钞票转嫁债务负担，希腊不能，欧元区也不能。因此，欧元区一再陷入危机，美国尽管债务庞大，但国债仍受追捧，仍能以较低的利息借钱。
    当然，美国还有希腊等国难以比拟的其他很多优势。比如希腊危机既是流动性问题，但更是偿付能力问题。美国至少目前偿付能力仍然较强。美国经济仍然在全球极具竞争力，有很多先进产业和快速增长的公司。美国也拥有全球最大的资本市场、最著名的大学和极具活力的社会和人口结构。但从根本上看，美国债务问题与希腊债务危机并没有太大差别，都是因为长期借款消费导致债务越来越庞大，难以持续，并从根本上影响到本国经济健康发展，从而打击到市场信心，引发违约危机。
    综观之，美国目前仍在挥霍自己的优势。不管是故意还是出于无奈，美国的策略仍然是以债养债，即借新债还旧账；美国仍缺乏大幅压缩行政、军费支出的意愿和决心，仍未改变举债消费的传统。因此，至少在可预见的将来，美国债务仍会持续增加，增加的幅度也会越来越大。希腊、葡萄牙等国有欧元区其他国家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压力，被迫实行大规模紧缩政策及实施痛苦但必须的结构调整，未来仍可能走向可持续发展之路。但美国外部压力较小，削减债务力度不够，反而可能更倾向于滥用美元霸权地位，习惯性化大量印钞票，以向全球债权人转嫁负担。然而，这种做法是不可持续的，如果美国不做出重大改变和调整，迟早会发生类似当前希腊式的债务危机。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398期，摘自2011年7月11日《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