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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 生死纽约---2010年10月11日更新

(2010-10-11 07:24:33) 下一个

夜幕中的欧阳家大宅就象一头盘踞一方的猛兽,在这头猛兽的体内,正涌动着几股潜流。表面上的威仪富贵之下,欧阳一家人又演绎着怎样的伦常故事?

欧阳家的大宅一共有八九百平米,分三层,一层是可容纳近百人同时就餐聚会的大客厅,宴会厅以及厨房,小餐厅和一个小会客厅,在通往车库的地方,还有一个小房间,是保姆的居室,二楼是卧室,大大小小有七八间,欧阳俊儒和张佩兰所居住的是带套间,有卧室内卫生间的主卧室,足足有一百多平米,在所有卧室中,有些带有室内卫生间外,有些则没有,而楼道里却有两个公共卫生间,三层是一个大阁楼,欧阳家把它改建成了两个办公室和一个家庭图书馆。值得一提的是这栋房子的地下室,俨然是一个小型娱乐室,有台球桌,健身器,还有一个电影放映仪。从阁楼到地下室,除了楼梯,还有一部小型升降电梯。

“你在想什么?”在欧阳俊儒和张佩兰的超大豪华的卧室里,老两口还没有入睡。欧阳俊儒扳着张佩兰的肩膀问道。

“日月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你儿子,邱明?”

“我出国后写过很多次信,都没有回音。前几年回国,那片小胡同早拆迁了,连派出所和监狱我都问过了,也没什么消息,那一家人到哪儿去了呢?”

“他会是你儿子吗?”

“他的长相的确有点像我以前的丈夫,他的名字也怪怪的,肯定不是他的真实姓名。唉,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可我总觉得亏欠邱明的。”

“是你欠你儿子的,还是你丈夫一家欠你的?”欧阳俊儒的一句话似乎唤醒了蜇伏在张佩兰心头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张佩兰正是欧阳俊儒的救命恩人张文彪的女儿。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末,张佩兰还在中国大陆读大学,在学校里有一个叫“邱新华”的男生。邱新华的父亲官居显赫,他正是仰仗着他父亲这棵大树,一帆风顺,根本没有参加高考,直读大学,在大学期间又是入党,又是当选学生会主席,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而张佩兰则是另一番景象,她由寡母带大,生活一直过得很清苦。由于“出身”问题,从小就经常受胡同里的坏孩子欺负,在学校里,象入少先队,入共青团,评选“三好学生”,当学生干部这样的好事从来没有轮上她。她就象一只沉默寡言的小猫,无论什么场合,她都溜边靠后。对她来说,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学习,每当老师公布考试分的时候,是她最快乐的时候。除了学习好,张佩兰还有一点是让所有女孩子嫉妒而让所有男孩子青睐的地方,就是漂亮。她的五官继承了母亲的妩媚,身材却继承了父亲的颀长,刚十六七岁的时候,已经长到了一米六八,在那个年月,可以说是鹤立鸡群,颇引人注目。她靠自己的努力通过了高考,刚好和邱新华在同一所大学。

在为数不多的女生中,邱新华相中了张佩兰,张佩兰却不领情。邱新华是响当当的红五类,常言道:虎父无犬子,这句话在邱新华身上得到了极佳的应验,邱新华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可称美男子。面对邱新华,张佩兰还有一番心思,人家是红五类,干部子弟,根红苗正,可自己是个国民党军官的女儿,是“专政对象”,怎能高攀得上邱家?

“文革”开始了,造反派从张佩兰的衣箱里抄出一张张文彪的戎装照片,一瞬间她成了“反动学生”。张佩兰从一个成绩优异的大学生,一下子变成了内蒙草原上放马的“牧马人”。本来这些重活都是男人干的,可既然来了这么个“反动学生”,“专政对象”,当然要狠狠地整一整。张佩兰已经记不起手上脚上曾磨出多少个血泡,一天下来两条腿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当她一步一步挪到冰冷的炕边,几乎不是躺,而是把自己摔倒在炕上,连煮饭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张佩兰放马放了大约半年以后,一天,她正在臭气熏天的马厩里干着又脏又累的体力活,为马匹准备饲料,一辆小吉普停在马厩外,从车上款款而下的是穿着军装的邱新华。

“佩兰,你好吗?我来看看你。”

一看是邱新华,张佩兰不禁大吃一惊:“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你毕业了吗?你怎么穿军装?你参军了?”

“是呀。我现在是解放军某部参谋,这是我父亲的意思,让我先下基层锻炼锻炼,以后还要派大用场。”

“噢,是吗,那恭喜你了。”看看人家邱新华崭新笔挺的军装,在看看自己身上污秽不堪的破衣烂衫,张佩兰的语气有些黯然。

“我这次来是有好消息带给你。我问你,你给伯母写过信没有?她老人家还好吧?”一提起妈妈,张佩兰的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泪水,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你母亲她一直没回信是不是?我这次就是给你带信来的。”

“什么,有我妈妈的信,在哪里?快给我!”

“哎!别急,不光有信,还有东西,不过都在县委招待所,放在我房间里,丢不了。你快洗洗脸梳梳头换件衣裳,这就跟我走。我这次来之前,还去看了她老人家。”

张佩兰上了邱新华的车,到县委招待所,就再也没能回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县委招待所邱新华的房间里会发生什么。当她明白过来时,她已经走投无路。

“你现在是无依无靠,你爸是国民党军官,早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你妈是‘自绝于人民’,只有我能救你,要不你就带着‘反动学生’的帽子在草原上放一辈子马!”在招待所的房间里,邱新华身披一件睡衣,一脸的淫威,脸上和脖子上的一道道被指甲抓破的血印掩盖不住他的趾高气扬,得意忘形,是那种兽欲刚得到满足后的得意忘形。“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跟着我,有你的好日子过!”

其实,早在张佩兰刚到内蒙古一个多月的时候,她母亲就被逼自杀了。

张佩兰披头散发,赤身裸体地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抽泣,身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你说实话,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老不死的和你一样不识相!”

“你,你,是你把我妈逼死的?”

“她要是早识抬举何必至此!”

两个月后,已经有了身孕的张佩兰终于披上了嫁衣,成了邱家的儿媳,她嫁给了仇人。张佩兰成为“反动学生”,变成牧马人,被强暴,被迫怀孕,还有母亲自杀,都是邱新华一手导演和策划的。

“佩兰,还想过去呢,还是早点休息,免得伤心。”欧阳俊儒轻轻抚摸着张佩兰的肩膀,为她揶了揶被子。

“唉!我好像已经不会伤心了,我的心早就麻木了,我的眼泪也早就流干了。”张佩兰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皮夹子,打开以后,里面夹著一张黑白照片,从它一侧锯齿样的边缘可以看出,这是从一张大照片上撕下来的。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岁左右时的中国女子,发型和衣着都是大陆七十年代的流行样式。照片下放有几个残留的小字是“爸爸妈妈祝”,还有半个“宝”字。现在的张佩兰和照片上那个女子相比,差别很大,只有左嘴角边的那颗红痣可以告诉人们,她们是同一个人。

在欧阳家的豪宅里,心绪烦乱夜不能寐的又何止欧阳俊儒和张佩兰呢?

已经黑暗沉寂了大半夜的厨房突然亮了灯,三小姐欧阳斌穿着一件大红睡袍,赤着足,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找啤酒。欧阳家的厨房足有四,五十平米,深色大理石台面,雕花的橡木柜子漆成栗色,不锈钢洗碗池和电磁炉灶擦洗的光洁如镜。厨房的中心还有一个被称为“小岛”的四方柜台,上面摆满了放在工艺玻璃瓶中的纯粹作为装饰品的调料和一个大竹篮,里面是五光十色的假水果。在各个柜子顶上也放置了唯妙唯肖的假花卉,整个厨房的结构及装饰使初来乍到的人以为来到的不是做饭用的厨房而是工艺品展示会。厨房一边通往大宴会厅,一边连着一个小型就餐区,是没有来宾只有欧阳家成员时吃饭的地方,小就餐区的另一头是个装修典雅的酒吧,暗红漆的柜台酒架,酒架上摆满了各国名酒,柜台上方悬挂着一个“招财进宝”符,柜台上还有一个声控流水盆景。

欧阳斌正在纽约皇后大学读艺术系的硕士研究生,她是欧阳俊儒的结发妻子霍燕萍四十多岁时怀上的,可惜早产又难产,只保住了孩子,没能保住大人。霍燕萍死了,欧阳斌一生下来就成了个没妈的孩子,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欧阳俊儒以及欧阳全家,都对她百般溺爱娇惯纵容,以至于欧阳斌从小养成桀傲不驯的刚烈性格。她在酒架前看了一小会儿,就径直来到厨房,走到比她还高一大截的大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唏唏唆唆地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罐“百威”啤酒,“砰”的一下拉开盖儿,“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半罐。当她心满意足地打着酒嗝,随手关掉厨房灯要上楼回房的时候,忽然发现从楼梯旁一个关闭着的小门的门缝里透出灯光,“咦,这么晚了谁还在地下室?”

此时,在地下室健身房的举重器上,欧阳武正练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似乎要通过这种身体的极度疲惫减轻心灵深处的压抑。

“行了,我说二哥,你就歇歇吧。”欧阳斌一手举着酒瓶晃晃悠悠地从楼梯上踱下来。“你和健身器矫个什么劲呢,有本事把你的碧霞夺回来,要不就去给大哥戴绿帽子。”

“住嘴,你个小丫头,懂得个什么?”

“你说我不懂?你呢?十年前你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大哥把你的未婚妻抢走?想当年,碧霞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来参加爸的六十五大寿的,是你把她介绍给咱一家的,可几个月的功夫,她没成我二嫂,倒成了大嫂。你真窝囊!要是我,我就把那一对狗男女都杀了,永远离开这个家,这个活棺材!”

“别说了!大哥他比我有本事!”

“有本事个屁!你是哈佛的高才生,可他连个两年制的大专都没毕业。他在生意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六亲不认,多少老客户都让他得罪光了,咱欧阳家早晚断送在手里;还有,二哥,你知道他在外边有多少女人吗?听说公司里的女职员差不多都和他上过床,我看他最终要载在女人这事儿上。还有那个张佩兰,要不是因为她,我何至于一生下来就没妈!我恨死这个家!”

欧阳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地下室里又是一片沉寂。欧阳武从健身器上下来,抄起一条浴巾一边擦着汗淋淋的脖颈,一边来到休息室,筋疲力尽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旁边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小口,把头靠在沙发背上陷入了沉思。

十年前,欧阳武还在哈佛攻读电子工程专业的博士学位。哈佛学院的女生协会每年要评选“校花”,而亚裔同学联谊会也模仿美国同学,每年要评选“亚裔哈佛小姐”。欧阳武历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对这类事情根本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很无聊,可这次禁不住几个同学的撺掇,说今年的亚裔小姐是近年来最漂亮的一个,无论如何也要一睹芳容,于是欧阳武被同学们连推带拉拽到了评选现场,一眼看到了头戴王冠,身著旗袍的碧霞。从那一刻起,欧阳武关闭二十多年的心扉轻轻开启了,在之后的舞会上,欧阳武请碧霞跳舞。

“你在那个系?”

“心理学系。我知道你,你是欧阳武。”

“你怎么认识我?”

“从我一进学校,你的大名就如雷贯耳。”

“是吗?说来我听听?”

“你是电子工程专业的高才生,得过总统奖,西屋科学奖。你们系楼后面那个极有中国特色的小花园是你们欧阳家出资建造的,还有。。。”

“不用还有了,已经够多了。”

从此,哈佛校园里又多了一对热恋的情侣。时至今日,欧阳武回忆起他们相恋的日子,心头依然荡漾着甜蜜与温馨。

第二天,欧阳一家围坐在一起吃早餐。有中式的豆浆油条小酱菜,也有西式的牛奶火腿煎鸡蛋。

“阿文,碧霞,你们两个是不是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你们结婚十年,我也想报孙子,享享天伦之乐喽。”听到老父亲欧阳俊儒的这一番话,欧阳文和碧霞对视了一眼,抿嘴笑笑,没有说话。

“哎,小武子呢?这一大早他跑哪去了?”欧阳俊儒扫视了一圈,发现唯独不见欧阳武。“他昨天不是跟大伙儿一块儿回来了吗?”

“他天没亮就走了。二哥昨天一晚上没睡,快三点了我还看见他在健身房呢,五点多我听见车响,除了他没别人,不信去他房间里看看,他的床一点没动过。”欧阳斌说完特意往碧霞脸上瞟了一眼。欧阳文和碧霞都装得若无其事,

“他吃点东西没有?等吃过早饭再走也不迟。”张佩兰看了一眼欧阳俊儒。

张佩兰此言一出不要紧,欧阳斌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双眼圆睁,直盯著张佩兰,粗声粗气地说:“你是谁呀?他妈妈?我妈妈?欧阳家的太后?别看二哥是哈佛的博士,国家安全实验室的高级工程师,可在这个家里是要人气没人气,要财气没财气。。。”

“你还不快住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俊儒气得涨红了脸,“不许这么对长辈说话。”

“我没妈!我没妈!我不吃了,我走!”欧阳斌摔掉碗筷,“咣铛”一声踢开椅子跑了。张佩兰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欧阳俊儒,欧阳武,碧霞和欧阳明,都默不作声。

老大欧阳文好像为了打破僵局,又好像要宣布什么事情,用餐巾擦擦嘴对着欧阳俊儒和张佩兰缓缓说道:“爸,张姨,我和日月接触过几次,感觉这个人还可以,正好咱家公司里需要一个助理,我想把他调进来,不知您二老怎么想?”

张佩兰看看欧阳俊儒,没说话。欧阳俊儒沉吟片刻,把身体向后一仰对大儿子说:“具体人事安排就由你负责吧,我还是放心不下老二,你看能不能把公司的一部分业务交给他。”

“爸,我不是没考虑过,当初您从公司退休,本来也是让我和二弟各管一摊,我也不想独揽大权,是二弟他自己不干。这样也好,他在国家安全实验室作,也可以为欧阳家留条后路。”

早饭过后,欧阳文和碧霞回到二楼自己房间,碧霞帮着丈夫准备上班的用品。欧阳文一边往身上穿西装,一边盯着老婆的脸,“碧霞,你怎么了?又在想你的前男朋友?”

“别瞎说。”

“我瞎说?一看你的神情我就全知道了。”说完欧阳文夹起公文包“登登登”地下楼去了,屋里顿时静悄悄的,碧霞黯然地环视着陈设豪华的卧室,不知如何打发寂聊的一天。

碧霞的父母是马来西亚华侨,她十几年前来美国留学。不甘寂寞的碧霞和所有来自社会底层又心比天高的年轻少女一样,一心要步入上流社会。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小业主家庭的她,来到美国这个花花世界后,当然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 ----- 美貌。想当年与其说是欧阳武追求到碧霞,到不如说是她碧霞俘获了欧阳武。在校园中,她只听说过欧阳家的经济势力是如何庞大,当欧阳武把她带到欧阳家的豪宅,参加欧阳俊儒的六十五寿宴,那些珠光宝气的达官贵人,社会名流,以及欧阳家大宅的富丽堂皇,宴会的穷奢极欲,都让碧霞瞠目结舌。只在那一晚,碧霞二十几年来在帮父母整理门面,清点货物,粗茶淡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的市井生活中培养起来的小家碧玉式的自尊与虚荣瞬间土崩瓦解。她要加盟欧阳家族王国,不是去充当棋盘上的一个小卒子,而是要成为皇后。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碧霞背叛欧阳武,转而投入欧阳文的怀抱?是欧阳文在欧阳家族企业中的无可匹敌的地位?是欧阳家族巨大的金融实力?还是情欲?不能否认,老大欧阳文在围捕女人的角斗中,是一只彪悍迅猛的猎豹,百发百中,从未失过手。欧阳文和碧霞,一个是对美色的贪婪,一个是对金钱的渴望,这之间的吸引力远远强于校园中一对“才子佳人”之间的甜言蜜语。

碧霞还清楚地记得他们之间的第一次长谈,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本来是欧阳武约她来家里和全家人共进晚餐,可实验室里突然要加班,于是那天陪伴碧霞的就成了欧阳文。是弟弟的粗心给了哥哥可乘之机,欧阳文在一个如此理想的观众面前尽情地展示着他的表演才能。之后,他们竟然背着欧阳武开始约会。

“你是愿意现在作我欧阳家的大少奶奶,然后再成为欧阳企业的第一夫人,让人们对你仰目相看,还是去和我那书呆子弟弟过一辈子,当洗衣做饭侍候孩子的家庭妇女?”当欧阳文把这个问题重复了无数边之后,碧霞终于很情愿地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在开始和碧霞交往的时候,欧阳文并没有把她和其他女人区别对待。什么“欧阳家的大少奶奶”,“欧阳企业的第一夫人”,这是他对每个他想要得到的女人都说的话,然而没有一个兑现。按以往惯例,苟合了几次就要放手把她物归原主的时候,欧阳文倒有点舍不得了。碧霞有后劲,有余味,让人回味无穷,留连忘返,每一次都有新的感受。“不愧是哈佛的心理系出身。”欧阳文经常这么想。

的确,她碧霞是何许人也?以她的心计,不会看不透欧阳文的为人和其对女人的态度,在若即若离,欲拒还迎的交往中,碧霞时刻都在琢磨,如何能将计就计,弄假成真。就在颠鸾倒凤的快乐中,在勾心斗角的较量中,碧霞终于在世人们的诧异,困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摇摇晃晃,战战兢兢却如愿以偿地踏上了通往“欧阳家的大少奶奶”和“欧阳企业的第一夫人”宝座的红地毯。在婚礼上,她神色从容地接受了昔日男友,现在的小叔子欧阳武的祝贺:祝大哥大嫂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一晃就是十年,嫁进欧阳家,就象身处没有硝烟的战场,豪门里的日子是那么好过吗? 欧阳武 在碧霞和大哥成婚前就在外边租了房子,搬出去单住了,只是有重要的家庭聚会时才回来。在其他人的眼中,碧霞算个什么?她是大儿子的老婆,可因为她,这个家失去了另外一个儿子。尤其小姑子欧阳斌,对她从来不屑一顾。婚后的欧阳文还是那个花花公子,婚姻这条锁链拴不住他的花心。寄人篱下的生活带给碧霞的是更多的恐惧和孤独。

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大楼位于曼哈顿闹市区南端,雄踞纽约海港旁,是美国纽约市最高、楼层最多的摩天大楼。

它由纽约和新泽西州港务局集资兴建、原籍日本的总建筑师山崎实负责设计。大楼于 1966 年开工,历时 7 年, 1973 年竣工以后,以 110 层、 411 米的高度作为摩天巨人而载入史册。它是由 5 幢建筑物组成的综合体。其主楼呈双塔形,塔柱边宽 63.5 米。大楼采用钢架结构,用钢 7 万 8 千吨,楼的外围有密置的钢柱,墙面由铝板和玻璃窗组成,有“世界之窗”之称。

大楼有 84 万平方米的办公面积,可容纳 5 万名工作人员,同时可容纳 2 万人就餐。其楼层分租给世界各国 800 多个厂商,还设有为这些单位服务的贸易中心、情报中心和研究中心。在底层大厅及 44 、 78 两层高空门厅中,有种类齐全的商业性服务。楼中共有电梯 104 部,地下有可供停车 2000 辆的车库,并有地铁在此经过、设站。第 107 层是眺望厅,极目远眺,方圆可及 72 公里。一切机器设备全由电脑控制,被誉为“现代技术精华的汇集”。

欧阳企业的办公室位于世贸大厦北楼的第八十八层,当初欧阳俊儒选中这个地址,也是看中了这里是块风水宝地,一来信息灵通,而来在世贸大厦承租办公室可以充分体现出欧阳家的势力;而选在八十八层是讨个吉利,取“发发”之意。一进公司大门,是一个前台,一位接待小姐负责接待来宾和接听电话,再往里走,是几个相对独立的办公室,有欧阳文的办公室,几个助理的办公室以及文秘室和会议室,在拐角处还有一个小休息室,有冰箱,饮水机,咖啡壶等设施。

这天上午,欧阳企业召开中层以上管理干部会议,会议由欧阳文主持。

“今天第一件事,是向大家介绍我们欧阳企业的一位新成员:日月先生,是我们欧阳企业新聘请的经理助理,让我们大家为他的到来表示欢迎。”日月起身向大家点头致意,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下面,进入今天会议的正式议题,第一个议题是关于对硅谷 IT 业和中东金矿的投资 ,第二个议题是关于欧阳企业上市。请金融投资分析师施远哲先生作预测报告。”

施远哲大约三十四五岁,清清瘦瘦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成三七分,一身熨烫得笔挺的西装每个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著。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会议室一角悬挂着一副屏幕,施远哲用“多媒体”为与会的各位讲解投资前景分析。“总之,就目前的经济形式而言,这两个议题的前景都是十分乐观的。但是关于中东金矿,我个人人为是不是先缓一缓,那一带的局势一直不是很稳定。”

“中东局势不稳已经几十年,可开放商贸一直不断,所以我认为局势不是问题,对金矿的投资可以立即着手。好了,就这么定了。散会。”

会议结束时,已是午饭十分,日月正站在公司大楼门口,不知向哪里走,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日月先生,想不想一起吃午饭?”日月回头一看,是施远哲。“好呀,施先生,你说去哪里?”“街角有一家不错的中餐馆,我来美国这么多年,还是喜欢吃中餐,不知你意下如何?”“好,就依你。”

俩人溜溜哒哒走了有十来分钟,来到路口一家“红高粱”中餐馆。“施先生,欢迎惠顾,今天还带了朋友来?”施远哲日月一进门,立刻有侍者迎上前来,并叫出了“施先生”,看来施远哲确是这里的常客。“老位子。”“好,这边请。”在侍者的引导下,他们来到餐馆最里边一处僻静的所在。“日月呀,我在这里吃了两三年了,每天中午就是一个‘牛肉炒河粉’,你看你。。。”日月顺手拿起桌上的午餐菜单看了一会儿抬头对侍者说:“我点一碗‘炸酱面’,多放辣椒。”

“对欧阳企业的印象如何?”

“我刚刚第一天,还不好说。但是对欧阳企业我早有耳闻。”

“是呀,欧阳企业是棵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也树大招风,你看台风一来,被连根拔起的都是大树。”

“噢,是,是。您是前辈,还要请多指教。”日月还想再说什么,侍者已经把他们点的餐端上来了。

“你是北京人?”施远哲一边吃一边问日月。

“你怎么知道我是北京人?”

“因为你点了‘炸酱面’,而且我听出了你的北京口音。”

“李先生也是北京人?”

“我不是北京人,但我在北京呆过几年,从北京到的美国。”

“原来如此。”

午餐过后,两人又一起回到公司。日月的办公室和欧阳文的办公室一墙之隔。日月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转动着老板椅,从窗户俯视着纽约的街景,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爸,爷爷,奶奶,你们想不到吧,我终于找到了妈妈,我现在就坐在她和欧阳俊儒的家族公司里,那天在法庭上,从张佩兰的眉宇之间,从她嘴角的那颗红痣上,从她看我的眼神里,从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欧阳明的脸上,还有‘欧阳’这个姓氏,我已经猜到了一切。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一定要找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在认祖归宗前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在欧阳企业中站住脚。”

日月,原名邱明,是张佩兰和邱新华的儿子。凭借邱新华父亲的地位,他们一家曾有过非常优越的生活。可惜好景不长,邱新华的父亲倒台,郎当入狱,邱新华随即也被隔离审查。邱新华张佩兰这一对原本就毫无爱情只有刻骨仇恨的夫妻彻底反目。正当此刻,已经在美国站稳脚跟的欧阳俊儒难忘救命恩人张文彪的临终嘱托,在“文革”一结束,就通过民政部门和一些有关方面,经多方查找,终于找到了已经穷途末路的张佩兰。

欧阳俊儒的出现,对于那个时候的张佩兰来说,无疑于一颗救命稻草,当她看到欧阳俊儒手中的父亲遗物,看到父亲母亲的照片,多少年来淤积在心头的痛苦,委屈,仇恨以及诸多种种使得张佩兰痛哭失声,不能自己。如果要决定彻底改变命运,只有一条路:抛夫弃子,和欧阳俊儒出走美国。

张佩兰走后,邱明和父亲邱新华,还有奶奶,被遣送回农村老家。曾经呼风唤雨,一呼百诺的邱新华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反差,一天深夜,在自家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此,小小的邱明和奶奶相依为命,过早地开始了他坎坷的人生道路。在村里人歧视的目光下,在刻薄的冷言恶语中,在经常被人莫名其妙地坎石头,泼脏水的日子中,邱明长到了十八岁,高考落榜后考进了远洋公司当海员。

爷爷几年前就病死了,奶奶也是风烛残年。“孩子,你走吧,有本事到美国去找你妈。我老了,照顾不了你了,往后全靠你自己了。带著这半张照片,那一半在你妈那里,记住,带走她的人姓欧阳。”

“奶奶!”邱明参加工作没几个月,奶奶就去世了。

在众人面前,邱明少言寡语,可“到美国去”这个强烈的念头深深种植在他的内心,他背地里悄悄地学习英语,寻找一切可能的出国途经。而到远洋运输公司当海员,他正好如愿以偿地开始了出国寻母的第一步。

有那么一天,邱明的货轮在纽约码头靠岸,他借上岸观光之际一去不回。,移民局批准他美国合法永久居留,给予绿卡。在申报个人资料的时候,他把姓氏“邱”去掉了,把“明”一分为二,从此改名为“日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纽约街头华灯初上,日月的回忆也告一段落。下班了,公司里的人都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日月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放进公文包,走出办公室,看见欧阳文和施远哲正好走在他前面。

“想不想一起去喝酒?”欧阳文拍着施远哲的肩膀问。

“今天?今天我刚好没空,我约了人。”施远哲扭过头看着欧阳文,一边说一边扶了扶眼镜。

“是不是小斌?”

“哎,是。”

“进展的怎么样了?小斌是被我们从小宠坏了,要驾驭她得多花些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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