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sietoronto

                             




        发德州扑克的时候，每半小时换一张桌，三桌之后去休息，回来后从头转起。

       今天第一张桌是2-5 limit，满桌都是一元的白色筹码，这桌人是来打发时间的。坐下后我环顾四周，60岁以下的没发现，有9个老爷爷，一个老太太，6位银发飘逸，4位顶部光明，我知道在这里干活大可以走走神了。

         老爷爷们常年驻扎在此，那个叫大卫的看上去有90岁了吧？约翰也该80挂零，坐在正对面都看不清牌面上的字。一见他们又架眼镜又抬下巴，我赶紧慢下手脚殷勤地报出数字，借机松松手腕还可以展示我良好的服务态度。

        约翰爷爷抖抖索索地推出两块钱，有人提醒：错了，是五块。约翰又加了两块，有人又喊：还差一块！老爷爷用手指缓慢地点了点，是差一块，大家的眼睛都看着他手上的一块筹码说：是的，是的，加上这一块就对了。终于，约翰爷爷放齐了筹码，节目才得以继续进行。

       而坐在角落里的意大利老头全然不管这些，眼睛还盯着电视，旁边的越南小个子瘪着嘴傻笑，另一边银丝卷发，披红丝巾的苗条老太正在慢吸柠檬水……

        我赶紧抽出空来遐想：银丝老太装束十分考究，举止高贵，指上又戴有诸多闪光真戒，每次来都形单影只，她究竟曾是何背景？过去的几十年都有怎样的人生？越南小个子憋嘴老头，脸上带着天生的三分笑意，油面黑肤，指甲却干净，输赢不喜不悲，他又曾操得什么营生？大卫老爷爷虽背弓腰驼，但目光沉着，几根残存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一丝不乱，不知抹的头油还是发胶？看态度应该曾是治人的劳心者吧？那位意大利人比较年轻，只有65岁上下，目光犀利，身手灵活，以前曾提到过弄了一只活火鸡放在后院养，转等感恩节杀了吃，还给那火鸡起名叫墨索里尼，难道是前黑手党卧底？ 

         正胡想着，见有人转到我身后，知道又该换桌了。

         第二桌情形迥然，刚刚坐稳就闻到了强烈的火药味。这是一台2-5 no limit的桌，桌上堆着成山的红色筹码，周围坐的一圈人中有三分之一是职业杀手，三分之一是半职业杀手，三分之一是鱼。一上桌，一条鱼就被连尾活吞了，那鱼还不死心，又掏出两百块买码，一众猎人皆躲在墨镜后面狞笑。

         这种桌上平素绝少女性，只有一位白骨精级别的职业杀手，人人见了闻风丧胆！今天白骨精也在座，穿着另一套低胸紧身超短百褶薄纱裙，她有几千套不同的衣装，风格大同小异，皆露出香肩和美腿，脚上一双12寸高跟尖头凉鞋，透明丝袜毫无破绽，指甲并不像以往般鲜红，做了个法式描白，玲珑剔透，瘦长露筋的指上照例戴了四五个硕大的钻戒，腕上七八个黄金或镶钻石的手镯叮咚作响！而这一切都是陪衬，一双美白无暇浑圆剔透，天上有而地下无的无敌美胸在她颈下从窄小衣装内喷薄欲出。
 
        于是许多鱼儿闻香而至，直到交锋之后才知道，白骨精还有另一个法号叫做灭绝师太！

        有次我窃听到灭绝师太与一小帅哥的对话，称自己打德州扑克的历史有三十年之久，令小帅惊厥。在过后的几分钟里小帅凝神思考，却不曾跟注，可能在冥想自己出生前六七年间曾在何处魂游？是否见过白骨精的原型？从此小帅谨慎应对，却不知是否曾与师太撞得鱼死网破。几周后，小帅失踪。

       今天，在师太的上手却惊现另一女侠！只见此女身长八尺，吨位极高，宽颌无颈，胖大无朋！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笑时好似西方女弥勒佛下凡来，绝无半点狠气。几手下来，看出西方弥勒绝非等闲之辈，做派从容，无论煎炒烹炸，抑或清蒸活吃，总似在不经意间手到擒来。不期，她面前堆积起三大排赢码，气势上竟胜过灭绝师太！我不禁暗自嗟叹：英雌不问出处，谁说智慧不可以与脂肪并存？那一刻间竟然动摇了我了减肥决心。

        此刻，对面一位正从半职业转移到职业的玩家出手不顺，渐渐失去定力，连输几手臭牌，眼见一千多块的码被人陆续移走，气色黯然，桌上人见状皆不做声，赢家更不言语。在战场，赢家端了人家的锅之后最好闭嘴，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稍不留神就会引发口舌。

        正在输家再次掏钱买码时，有女招待转至近前，只见灭绝师太低声点要酒水，几分钟后招待送来三个硕大的高脚杯，里面各装小半杯红色的酒，师太向输者递去一杯，和西方弥勒一起对那位输者轻轻一碰，说：这酒不错。输者知道师太私底下慷慨大气的为人，虽然不知被她端了多少次锅，还是勉强喝了两口，接受了师太的慰安。

        半个小时后我转到了第三张桌上，这次的情景又与前两张不同，在座一圈有长有幼，有男有女，有说有笑，有拍桌，有低语。这是一张1-2 no limit的试水及娱乐的小桌。

        桌上有不少是准备冲向敌人阵营的预备兵，还有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伤兵在此操练剑法，他们有的也煞有介事地戴上墨镜，或者努力培养自己的“扑克脸”：喜怒不形于色，但另一半人则是来怡情的。虽然这些怡情的人中不少成了残兵们锅里的鱼，但鱼儿要是手气好也能反把鲨鱼回咬一口。

       今天运气好，碰到一位美人鱼还正坐在我的对面！只见那位美女加勒比风味浓郁，黑色长发自然下垂，浅浅的红褐色皮肤色泽均匀，皮质光顺，眉毛睫毛都是漆黑的，眼珠却是浅浅的蓝灰色，像透明一般！身材挺拔，凸凹有致，体态优美，令人怀疑她是舞者出身。

        我刚一上桌，那美女就把对面一魂不守舍的小伙river了，美女得意地亮出底牌，一把将筹码拢至胸前，挑起漂亮的媚眼：哼！跟我拼？小伙掩盖起失败的痛楚，谄媚地笑了。我想，跟灭绝师太比，这妞无论牌技牌品都差之千里，可无论如何做派却不令人反感，再细观她的脖颈，手指，手腕，全无金银闪烁，却通身光艳照人，令人无法移目！

        嗟叹流水落花春去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灭绝师太初涉战场，恐怕也似这小妞一样身着小汗衫，素手素面吧？可今天的师太到底还聚集着不少人气，除了那身打扮，恐怕还有三十年来积蓄起来的那份体贴，那份善解人意，还有在无数敌人尸体上练就的超凡武功。

        只是，既然师太有盖世武功在身，大可不必如此盛装上阵，动作起来，到底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