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飞鹰

美国人总是喜欢平等的对待孩子。美国的小孩大都思想活跃，有自己的主见，不愿意被约束。在学校里，老师对学生是一不能打，二不能骂，三不能罚，四不能乱收费；要是一不小心犯错，那就吃不了兜着走，轻则被学生和家长投诉，重则饭碗不保，美国的老师确实不好当。

我家附近的高中，是一个很有名的高中，在全美国所有的公立中学中排第120几位。它之所以有名，并不是因为学生的考试成绩，而是它的两大专长：一是学校的网球队和美式橄榄球队（运动项目），在所在的德州总是数一数二的；二是学校的管弦乐团，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拿过许多大奖，可以说是闻名全美。

学校乐团的音乐总监是一个土生土长在美国的华人，来校执教17年了。此人不但有天赋，而且肯吃苦，为人特好，本可以找到工资更高，条件更好，也更轻松的工作，但他特爱教书，舍不得离开这个学校。由于他的勤奋和成绩，他年年被评为学校的优秀教师，2009年还被所在的区教委评为唯一的“年度教师”，得到的900美元奖金也都如数捐给了学生，自己分文未留。就是这样一位优秀教师，2010年就因自己不小心犯错，被一个学生和他的家长整得“脱了一身皮”。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一般而言，名师大都是严师，音乐总监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严师。尽管学校校规和美国法律规定，对学生一不能打，二不能骂，三不能罚，四不能乱收费，但总监就是喜欢打点擦边球，对那些不太认真和不听讲的个别学生，偶尔来点小小的体罚。尽管违规，不过绝大多数学生和家长都能理解，到2010年时已经十几年了，没事。可到2010年11月初的时候，一个学生和家长就来学校告发了他，原因有二。

原因之一是指控总监虐待学生。所谓的虐待学生有两次，一次是上课时，因为这个学生没有按照老师的要求弹琴，一曲终了后，老师要这个学生将小提琴用双手举过自己的脑袋作为处罚，而且要坚持5分钟；另一次是在音乐会排练的时候，这个学生不听话，老师要他站到乐队前面，并且把腰弯成90度作为惩罚。

原因之二是指控总监乱收费，公保私囊。原来，16年来，总监每年都组织一部分乐团成员（大约20几人），去著名的芝加哥乐团音乐厅或纽约卡内基音乐厅举行交响乐音乐会，参加的所有学生都能得到一个很好的经历，可以用做大学申请的突出业绩，助你被好大学录取。不过，去的人要交2000美元左右，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根据16年前家长会的许诺，总监可以带他的家人去，他们的开销，每年大约5000美元，就分摊在这些学生身上。这一许诺当年没有写在纸上，由于家长会的成员每年都要换掉一些，因此，多年后，在在任的家长会成员中，这一许诺也就只有主管财务的家长一人知道了（因为报账的原因）。结果，那个学生的家长也顺带一同告发总监乱收费，公保私囊。

在美国的学校里，有学生家长控告老师是一件特大的事情。当校长接到控告后，首先是立马报告区教委，然后就列令总监行政离职，区教委又马上要求指派警察介入调查，并且从外面花钱请来了专业审计队伍，对这些年来的账务进行审计。在调查期间，规定总监既不能踏入校园半步，也不得与任何学生取得联系，还不能接受任何新闻媒体的采访或召开新闻发布会。学生也不允许和总监有任何联系。这样做，一直要到案件调查完毕。

接下来的6个星期里，总监真是度日如年。调查组组织召开了四次听证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有人认为要开除，有人认为要原谅。在这期间的一天，为了声援总监，好些喜欢这个老师的学生家长出钱，制作了250件T（体）恤衫，体恤衫上印有“救救我的鞋”，免费发给所有乐队的学生穿上，喻意救救总监，不要开除他，因为总监的姓在英文里与鞋字同音，字母也雷同。在警察和专业审计队伍调查完毕后，召开了最后一次听证会，大多数人的意见是让总监退回16年里所有的花费，总计8万美元，保留教职职位。至此，已经是2010年的12月17号，总监已有六个星期没有领到薪水了。

接到复职通知的那天，总监很高兴，为了难忘的记念，他中午带着老婆孩子去了我家附近最好的餐馆。公司过圣诞节请客，我便有机会碰见，看到他们一家在快快乐乐的午餐，最终没能忍心打扰。

这件事后，一向严格的总监在学生面前对自己的言行就约束多了。当然，他还是那样勤奋，那样负责，因为做老师是他的最爱，而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具有职业道德的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