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100 名博

做媒记（一）：女生不能先开口

荔枝100 (2015-06-06 06:30:21) 评论 (12)

我很喜欢做媒，自从十四岁第一次做了小媒婆，这么多年来，成功的、失败的、尴尬的、造成恶劣后果的，加起来总也有十五次以上了，这里挑两个印象深的来讲讲。

（一）女生不能先开口

小时候，喜欢混在亲友、邻居的成年人里面，听他们说些大人的事情。其中最有趣的莫过于“介绍朋友”的话题。哪个阿姨做成了媒，吃了几只蹄膀；哪家阿婆介绍了对象，快到结婚的时候吹了；哪个男青年自以为了不起，眼挑花了，要一辈子打光棍了，等等，觉得特别好玩。

大概到了初三吧，也许是高一，班里有那么几个早熟的，眉来眼去的有点意思了。自己以为别人看不出，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其中有个姓江的男生，还有个叫程玲的女生，坐前后桌，上课时窃窃私语，铅笔橡皮递来递去。玲坐在江的后面，她需要什么东西，或想说什么话，就拿支铅笔朝江的后脑勺一戳，江就回过头来，有求必应。

但是他们的这种暧昧关系只限于课堂上，一到下课就和自己的要好同学在一起，放学后也各走各的路，全然是两个陌生人，连同学都不是。

我观察他们也有了一段日子，慢慢的心里有了想法。

首先，我觉得江和玲做男朋友女朋友很般配。两人都是成绩很好的，老师面前很得宠的，态度很文明礼貌的；仔细看看，长得也差不多，至少是属于同一类型：高高瘦瘦的两根绿豆芽，五官端正，连脸上“赤豆粽子” （粉刺）爆发都是差不多时间。

其次，他们之间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你只要看他们那配合默契的样子就知道了。他们不挑明关系，一定是有两个原因，一是难为情，二是父母不允许。

我决定替他们撮合撮合，牵个线。毕竟，玲是我的好朋友，江呢，也是比较熟悉的同学，平时也经常说话的。我认为他们需要有旁人点破，这样若即若离的多难受？这个点破的任务，非我莫属。

至于他们的父母允许不允许，才不管我的事，他们完全可以瞒着父母。什么时代了，恋爱自由么！

作出了这个决定以后，我兴奋得一夜没睡好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策划这个做媒的过程，怎么说，在哪里说，什么时候说，想象他们的反应，做成功了会怎么样 ……

平时，我每天放学和玲一起走回家。这天我对她说：“今天老师让我帮忙出墙报，你先回家吧。”

帮忙出墙报，也是我的战略战策的一部分。因为江是墙报小组的组长，我早已自告奋勇和老师说好，这天留下来誊抄几篇诗歌。

墙报小组的成员都在教室里各自忙着，江在走廊里的墙上排版。他站在一张课椅上，举着图片和作文左比右比。我心里有点紧张，看看旁边没人，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气，冷不防说：

“喂！程玲要跟你好！”

江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扶着墙壁，怔怔地看着我：“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你耳朵打八折啊，程 - 玲 - 想 - 跟 - 你 - 好！”

江愣了几秒钟，回转身去，继续做他的排版工作，不理我。

我不知怎么办才好，也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样的反应，是我事先没有料到的。

又过了一会，江脸对着墙壁说：“你不要开玩笑！”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意思，你要给我说清楚，人家程玲在等着回音。”

他说：“不知道，我妈不让我早恋！”

我悻悻地回家，心里非常生气。没想到好心没有好报，我何苦呢，不管了，我不给他们牵线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继续策划如何对玲交代。这事她是完全不知道的，那么，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呢？还是不声不响地把这件事吞进肚子里？

第二天在课堂上，发现江明显起了变化，他对玲爱理不理，玲的铅笔在他的后脑勺上戳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回头。我看出玲很困惑，觉得对她有责任，应该把事情说明白。

放学后，仍然和玲一起走回家。到了分手的地方，我突然说：“程玲，我昨天跟江说过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过什么？”

“说过你们俩的关系呀！他说对你没有意思，他妈不让他早恋。”
玲脸一板，很生气地说：“谁叫你去说的？我说过对他有意思了吗？”

我想了想，玲确实没有说过，但是他们的表现我看得出呀。

玲转身就走。这以后三天，她拒绝和我说话，从此再也不用铅笔去戳江的后脑勺。

可怜的江和玲，这对处处匹配的少男少女，就这样被我活生生地拆开了，第一次做媒惨遭失败。

到了高考那年，我和玲无话不谈，已不再避讳男女同学之间的话题。有一天她笑着对我说：“你真是个爱管闲事的，以前你要给我和江牵线，你知道犯了什么错误了吗？”

她告诉我，我的第一个错误，是没有事先在私下里分别和双方通气，以致大家都莫名其妙；第二个错误，即使要点破，也要反过来，先代表男方来问女方。

“你那样做法，叫我尴尬，没面子！记住，女生千万不能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