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的花园

“尔雅日记” 疫情下的美国日常生活（七）

尔雅的花园 (2020-04-15 22:26:27) 评论 (2)

（日本文友：郁乃）：“讀爾雅的日記，於我，不是追趕，而是隨遇。我猜，爾雅也是隨心所意而寫的。寫者隨意，讀者隨緣，兩者間，仿佛在水一方的遙看兩不厭，也仿佛是俱在水中央，仰遊於文字的水上，同看一片藍天白雲，同聽水鳥的歡歌笑語。人與文字，讀者與作者，沒有什麼比同在的感覺，更為親切。待他年，遇見或想起時，彼此心照不宣的一笑，啊，原來那時，我們同在。

同在，同感，同懂，同悟。人間文學的意義如此，人世紅塵的溫暖如此。

爾雅的文字，生於心湖，水上生浪花，不是波濤洶湧，卻是天藍如水水如天，空闊靜美。

文心雕龍有言 “情以物遷，辭以情發”。或許，這也是爾雅日記的筆色。”

4/14/2020

好些朋友关心：为何多日未见“尔雅日记”？期待更新。

因为，我摔了一跤，养伤期间，心情时有郁闷，便不想写字。

话说从蒙特瑞地区的湖居回到旧金山东湾的四合院，主要目的是为了与儿子住在一起，疫情期间帮他做做饭，免得他总是订外卖。

一进栅栏门，便忍不住东瞅瞅草，西看看花。草是野草，油菜花似的嫩黄与烂漫；樱花与樱桃花开了，苹果花也开了，我看到凋谢后的李花，花托处有小小绿绿的果蒂，理论上讲，每朵花均是一粒果子。

第二天，外出街区散步，戴着遮阳帽太阳镜与口罩，全副武装。喜欢看看路边这家的花草那家的果木；步行道的山壁上，随意攀爬着野生藤蔓，结出许多紫莓。与平常无异，整个街区望出去难见人影。倒是松鼠与鸽子闲庭信步在道路中央。感觉自己这副装扮，有点夸张？

就这样走着的时候，突然绊了一下，两步踉跄，右膝盖着地。不是很痛, 以为磨破点皮, 还想继续走路。起身发现裤子破了, 扒开一看, 腿立即软掉, 赶紧跛着回家, 因膝盖处摔了个深坑。

回到家, 叫儿子拿创可贴。儿子说应该去医院缝针。真是"墨菲效应", 疫情期间，最不愿去人多处, 更别说医院。与儿子探讨: 不去医院, 不缝针能否自己长好？答曰: 皮肉分离的, 怕不容易长到一起。

儿子在网上查到一家Urgent Care, 他设了导航，驱车绕了一大圈, 结果发现离我家特别近, 车程只需5分钟。这种社区小诊所, 是为方便附近居民的不时之需, 不需预约。

进门后, 在诊所前台有消毒纸巾与口罩，口罩上方有提示：请取用与佩戴。诊所较小，只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一个前台接待。据说昨天很清静，全天仅三个病人。可今天较忙, 我之前还排有三个。我们都坐得相隔较远。不久, 一老人看完出了诊所，过了一阵又回来，他佝偻着背，行走困难。儿子一直为他撑着自动门，耐心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原来他出去时，护士帮他叫了计程车, 可他走得慢, 司机等不到人便离开了。护士见此情形, 又马上帮他重新叫车，老人终于顺利离开了。一个蛮有气质的白人女士（她伤了脚趾）, 满面笑容地向我儿子致谢, 感谢年轻人对弱者的关心与帮助。

从这件小事看出，不仅医患关系很好，且普通美国人都乐善好施, 尽可能帮助别人。

等的过程, 受伤部位不太痛, 也没怎么流血。今天值班的是位高大的非裔医生, 他弓下身为我腿部打了麻药, 开始缝针, 说若痛便告诉他。整个过程一点不痛。回到家也不痛, 所以没及时去CVS药房拿医生开的止痛药。

可晚上11时，伤口开始疼痛，且越来越疼。疼痛已压倒睡眠，右腿左摆不是，右摆不是，平放也不是，整条腿火辣辣地痛，感觉胃被痛掏空似的，起身去厨房找食，碰到夜猫子儿子也正找东西吃。吃罢，他从冰箱拿出一小袋冰，帮我敷膝盖上，伤口被冰到麻木，果真好很多。可不久冰开始融化，只好去掉。辗转中期待长夜快尽，次日去拿止痛药。

CVS早上8点开门，LG去拿到止痛药并买回一付拐杖。

这些天，除了睡觉追剧，便是杵着拐杖到院中。喜欢伫立在我的樱花树下，久久地看花，因为我知道它会谢得很快。一株单瓣，一株复瓣，我把这一团团幼嫩可爱的花儿捧在掌心，细细观赏嗅闻。樱花这样美而易逝，我听到细碎柔软的花瓣在风中飘落的声音，想起黛玉。另有一株是樱桃树，因是嫁接的不同品种，每年总是右边枝丫先开花，待花凋谢成果，左边枝丫才不甘示弱地开放起来。

坐院中茶花树下的摇椅晒太阳。放眼望去，10多年前我手植的小果树们，如今全长成了大树。坐在浓阴密布的院里，树们仿佛与我气息相通，有种说不出的安定与祥和气场：

有细细的风声在我的果树间穿行；有小蜜蜂与小蜂鸟在为我果树授粉采蜜；猫在慵懒地晒太阳；一只小松鼠，蓬松着大尾巴，胃口很好地捧吃着果子......

时间缓缓流过，天地间那股庞大细致的安宁沁入我的身体与内心。

今天看的书：《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系20世纪德国作家赫尔曼.黑塞的小说，著名翻译家杨武能教授所译。其中有这样的情节：

“他们继续往前走，马上就到处碰着在当地肆虐的黑色病。有的村子不准任何外人进入，另一些村子他们则可在大街小巷任意穿行。许多农庄被弃置不顾了，陈尸遍野，或腐烂在房间里，没人去掩理……他怀着紧张和阴郁的心情，穿行在死亡的国度里，精神完全集中在观察这浩劫的景象上，灵魂充满深秋般的惆怅，耳畔唯听见沉郁的死之歌……”

作者描写的，应是中世纪黑死病，夺走了2500万欧洲人的性命，占当时欧洲总人口的1/3，威力堪比核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