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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年说中国人是农人

(2021-02-14 06:14:18) 下一个
 

 

农历年说中国人是农人

 

 

 

下乡第一天,安排清理猪圈。没人教。“这有什么不会的?!”

 

很权威的著作里说,由渔猎而至农耕,是历史一大进步。读。不走脑子地锄挖岁月浮出。这竟是一大进步?

 

没干过农活的马克思,把锄挖当作“产”,诉资本使工人至无“产”。怪他沒下放当过知青。

 

萧红写东北农村,几分城里人采风的样。屯里的哭和笑,采集来的。只在城镇里呆过的鲁迅看到,新鲜得什么似的。

 

胡兰成写农村二十四节气,像写江浙民俗深度游解说词。他没插过水稻,没从腿上拍掉下蚂蟥过;拔了一天棉花秸子回屋,顾不上满手血泡倒头就睡着了,他没经过;农闲时,读书吧,读什么呢?想心思把,想什么呢?想出去走走。门一开,风割脸。能去的地,都没遮没挡的。退回屋。就这样坐到晚啊?胡兰成笔下,何曾有!

 

《伤痕文学》,写我与农村中的我。农民农村就是个托。像史铁生的《插队的故事》,路遥的《遥远的清平湾》,阿城的《棋王》等。

 

余华,写农民的命运。和农民一起悲欢。观察和体会往往超出农民的智商情商,显出的是作家的功夫。

 

张爱玲的《秧歌》《赤地之恋》,写出以城里人的素常,被看到的乡下人吓懵了。

 

写出中国之农的,还是赛珍珠的《大地》。

 

 

在吴家闸长途车站下了车。那车站,就是路边立着的一块牌子,很厚的灰土里埋着隐约可见的“吴家闸”字样。

 

车开走,卷起的灰尘渐逝里,现出路两边的平房,压在厚厚的灰尘下。

 

沿着路走出百来步,上了条大埂。说是到自己要去的知青农场,要走六七里。

 

埂的一边是石子公路,公路那边是田。另一边是村子,垒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房子错落在压满灰土的树枝后面。

 

农村,到了。姨妈小舅家都住乡下,每年至少随母亲去一回。可,仍是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惊异。

 

那惊异里有自己绕不过去的忧伤。我家百米之外城墙那边的城外,姨妈小舅家住的乡下,形成自己的农村印象:那里没什么可看,那里面的人说土话,都一副什么却不明白也说不通的懵懂样。

 

却身不由己地到了。以后就要在这里一天天一年年甚至一辈子都要在这里过了。眼前心里,像一下被什么罩住。

 

农,是张网。从离家百米远的城外张开去。以前是出城,下乡玩,农村和农民,当景物看。现在,走在大埂上,像落进网中。

 

这便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农”。

 

 

我的日子,在农下展开。

 

阡陌沟渠,间隔出了田块。为什么这样间隔?想问却没问,遇到的都是是这样就这样的眼浑沌,话浑沌。

 

麦子棉花豆子,种多也行种少也行这田那垅。春耕秋收像风来风去,从来如此,永远如此。

 

暮降,黑黑田野,死寂村庄。

 

农如覆,压过来。很浓,很重。一静下来,就见它在凶自己,“你将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二十还没满,怎么吃得住这浓重?

 

 

沟挖成啥样,沒个定规;锄草,就是个锄。干农活的好把式,都蠢蠢的相。不过是能挖得久,锄得久。回想里,不曾觉得从那件农活里,学到点什么。

 

孔子有云“上智下愚”,他住的地儿一定紧挨农村,不然想不到以下以愚喻农。

 

一个农民领队,会在上工集结着我们面前重复一句一听就知道学舌的话:农业的问题是个季节的问题”,接下来,就没个整话。

 

哪件农活需要教教才会?哪件农活有一定之规,不按着做不成的?倒是叫领队为师傅的,但并不以为自己是徒弟。自己有力气,还要他教什么呢?

 

二十的村女三十的样,三十刚出头的领队,走路有老头相。近了看,没好的吃住穿使然之外,从来不走脑的岁月铸就的呆目滞望,古生物化石般的凝固而老相。

 

农使愚,愚而昧。锄挖接着锄挖,歇下也发起呆来,整日整月的没什么好学好想。回城几天,熟人见到,“你怎么有点像农民了?”

 

 

“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是忍耐着不发脾气,不说更重的话。

 

列宁不忌嘴:“农民是革命的最后对象。”

 

春耕秋种农闲两轮下来,好无聊!曾想成为有用的人,一下觉得自己有什么用?干的活,需要有用吗?

 

读过些机械化作业的描述,就会自问,不但所为可以替代,就会这般所为的自己,究竟有多少意义呢?

 

后来,扩大开来想,农之形成,存在得这么普遍而广大,长久,可见人类是多么喜欢不走脑子地过日子。

 

待到勤快的人来了,面对农,竟是这个态度:革其命,少费话。

 

农如弃。一年下来的工分钱,三个月的口粮都买不齐。不走脑子的活,自弃他弃之外,还有得选?

 

 

回忆里,不见得鄙视,但确实不曾产生过对农的尊敬的意思。

 

同屋的领队请同屋的去他家吃饭。进村就沿着绕不开的臭水沟,开了门,屋里比姨妈家最暗的靠近灶台的地方还暗,“吃,吃”“再吃,再吃”,领队就这句话的从开饭说到吃完。

 

要不,把你看个够;要不,看都不看你一眼狭隘着自己的狭隘,说不得,僵着,也不要你管。

 

有层泥糊在彼此之间。一边的农民,不花心思,也没兴趣去看出点什么。另一边的,想看,看来看去,糊里糊塌。

 

从没有一回产生过类似尊敬的意思,对遇到过的农民。还会怀疑,他们要这个吗?

 

农鄙。在农里,自卑的自,不是“自己”,是“自然”。置身其中,一种很下放甚至是下流的氛围,圈着你。它没有力道拉你拽你,但鞣你,叼你,絮你,让你丁丁挂挂得不利索。

 

 

赛珍珠的《大地》,写出中国的农气。

 

要中国人识农如斯,做不到。农和中国,中国人,糊塌一锅。“本质上是农民”,起码能概括十四亿中的十三亿。

 

农民战争,是玩农;租庸调青苗法一条鞭土改是整农;工农联盟,是让农当众出丑。

 

四大名著,本本弃农。一提“重农”,就是利用。

 

躬耕南亩,农当戏演;笔耕不辍,近于调戏农;“汗滴禾下土”,三吏三別,是怜农哭农;“分田分地真忙”是忽悠农......

 

洋妞赛珍珠,没这些毛病。她面对的是浩浩中国之农。

 

这农,是农字的原型農。从“晨”,一大早起干锄挖,所为,种庄稼。由这,出农村,诞农民。千古一贯。

 

《大地》里,一片浓浓土气淹读。床头田头不分,种田人下的大人小孩男人女人。

 

赛珍珠说,这里人是土地,土地即人。活脱出个农,活脱出个中国的农。

 

农,从来如此。朝代更迭,世代交替,农还是个农。

 

赛珍珠之“洋”气一显,以渔猎后代的角度观点,由写农村农活农民,描写出一派中华农气。

 

 

农中国。当过知青,看到了这点。听到张明敏的“黄皮肤”“黄河”“龙的传人”,不以为然。  中国人是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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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emei-ky 回复 悄悄话 《遥远的清平湾》不是路遥写的,是史铁生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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