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战略
全球军事，历史，战略
6 第一回合（10月26日）：双方侦察，打击
不像前三场航母对决双方要等到黎明才出动侦察力量，在圣克鲁斯，因瓜岛陆上夜战正酣，双方海军为积极支援陆战，25-26日之间在茫茫夜空中反复侦察。美岸基PBY“卡塔利娜”水侦（图8）尤其活跃，继前一天好几次发现日军以后，26日凌晨02时50分，一架装备了当时最先进装备（机载雷达）的PBY发现机动部队，并投弹差点命中瑞鹤号。南云和幕僚差点吓出心脏病，因为现在在漆黑的夜晚他们也可能挨炸。既然机场还没被陆军打下来（25日白高兴了一阵），04时南云下令机动部队（本队）和前卫部队再次掉头北上。从25日起，南云就一直这样南来北往，举棋不定。向陆军保证全力以赴的山本则不断给南云施压。
由于通讯不畅，PBY攻击前报告的日机动部队的位置在前线的金凯德竟然没收到。而在后方努美阿南太总部的哈尔西收到后，激动地下令：“进攻，重复，进攻！”（Attack, Repeat, Attack!）。这份只有三个英文单词的电报后来成为此役流传下来的金句之一。但首次指挥航母编队作战已经压力山大的金凯德收到后，不明白这是哈尔西针对这份情报的具体指示，还以为顶头上司怕他畏战给他施压。05时，没从岸基飞机那里收到一点侦察情报的金凯德从企业号放飞了16架SBD“无畏”式侦察机，挂着227公斤（500磅）炸弹，以两架飞机为一组去搜索敌情（SBD全称是道格拉斯侦察轰炸机 Scout Bomber Douglas，尽管多用于俯冲轰炸，挂着炸弹执行侦察任务也属本职工作）（见《航母对决系列：对决前的主力舰载机》）。05时15分，他才收到从岸基部队转发的来自PBY的报告。由于日军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肯定会高速机动，这份情报完全失去了意义。
其实15分钟以前，在04时45分，机动部队已派出20架侦察机执行同样的任务。有一架SBD和一架九七舰攻在空中相遇，因侦察任务更为重要，双方都专心工作，不理对方。06时15分，这架工作认真的日机发现了美特混舰队。但忙中出错，误用了属于另外一架飞机的代号。因此这份宝贵的侦察报告反而遭到机动部队参谋的怀疑。如果这架侦察机真是他自称的那架，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报告的位置。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经过反复核查，美航母位置总算被确认。07时20分，机动部队从“两鹤”和瑞凤号这三艘航母上开始放飞一共62架飞机组成的第一波攻击队（表3）。
图10 翔鹤号准备放飞第一波攻击队：10月26日07时25分
[注] 前面的飞机是零战，后面的飞机是九九舰爆。
表3 日军三艘航母起飞的前两波攻击队
|
| 战斗机 (零战) | 俯冲轰炸机 (九九舰爆) | 鱼雷轰炸机 (九七舰攻) | 每波 总数 |
| 第一波@0720 （翔鹤，瑞鹤，瑞凤） | 21 | 21 | 20 | 62 |
| 第二波@0810 （翔鹤，瑞鹤） | 9 | 19 | 16 | 44 |
| 单种机型总数 | 30 | 40 | 36 | 106 |
[注] 当天日军在隼鹰号赶来参战后还会再发动四波攻击，见表5。
尽管日侦察机率先发现美航母，但由于通讯出错耽误了宝贵的时间，结果发现日航母位置晚的美侦察机反而抢得先机。06时50分，美两架侦察机发现两艘日航母。尽管马上遭到五到八架零战的拦截，美机艺高人胆大，不但成功地击落了三架零战，而且将情报精准地发回母舰，最后双双安全返航。
其他侦察机也收到了这份宝贵的情报。07时40分，有一组两架SBD闻讯赶到日航母的位置去偷袭，正急忙准备第二波攻击队起飞的机动部队被云层上悄悄接近的两架挂着炸弹的侦察机钻了空子。两机呼啸而下，在整个投弹过程中既没零战追杀也无高炮干扰，像演习一样各自将一枚500磅的炸弹稳稳地扔到他们认为是“翔鹤号”航母的后甲板。尽管攻击规模极小，从云层中成功偷袭日航母和中途岛奇迹神似。爆炸的巨响引来了战斗巡逻队，美机沉着应战，竟敲下了两架零战，最后出色返航。
在这次完美的查打一体作战中，SBD作为“侦察轰炸机”真是名副其实，取得太战开打以来罕见的战果：出动的16架侦察机不但出色完成了侦察任务，而且除了击伤一艘航母将其赶出战场以外，还击落了七架零战，另外还攻击了前卫部队的利根号（Tone）重巡。最后全部安全返航。
其实SBD命中的是轻型航母瑞凤号（图11）。幸亏第一波攻击队（九架零战）在挨炸前几分钟已从瑞凤号起飞。这艘前身是潜艇母舰的轻型航母，一般执行支援任务，中途岛战役时作为二线部队上阵，轮不到参战。但打到第四场对决，瑞凤号被“提拔”上来参加以航母对决为己任的一线机动部队，反映出日军在前三场对决中六艘航母（四艘大型，两艘轻型）被击沉后捉襟见肘的窘态。瑞凤号后甲板被炸出两个大洞，虽然火势被扑灭，航行能力没受影响，但已丧失飞机起降能力，只能北撤（原定参加第二波攻击队的飞机不是被炸毁，就是被憋死无法出动）。由于机动部队正在向北航行，南云没让瑞凤号单独北上，而是命令瑞凤号跟着机动部队本队一起向北行动。日轻型航母真倒霉：每次参加航母对决，先遭灾的都是轻型航母（珊瑚海的翔凤号，东所罗门的龙驤号——中途岛时无轻型航母遭灾，那是因为没上前线参战）。这次瑞凤号还算命大：活着回来，修复后还有机会参加最后两场航母对决。
图11 瑞凤号轻型航母：13000吨，舰载机24架（圣克鲁斯海战时）
痛失瑞凤号以后，惊魂未定的南云下令第二波攻击队准备完毕赶紧自行起飞，不必集体行动。集体行动貌似浩浩荡荡，但要在空中相互等待协同，费时费油。现在大敌当前，需争分夺秒，美机随时会再次从云中出现，重复中途岛或刚才瑞凤被偷袭的噩梦（这是日舰没有雷达的恶果）。08时10分，翔鹤号抢先起飞了24架飞机。08时45分，瑞鹤号放飞了20架飞机。当然瑞凤号已无法作出任何贡献。这44架日机组成第二波攻击队（没有统一组队，其实再分成两波）杀向美航母（表3）。这时，美攻击队也在路上，而且双方竟然会在空中相遇。
7 第二回合（10月26日）：美机进攻日航母
6时50分美侦察机报告日航母位置的情报后，金凯德下令攻击波出动（表4）。07时30分，大黄蜂号开始放飞第一波（29架）。08时，来自企业号的第二波加入（19架）。08时15分，第三波从大黄蜂号腾空而起（25架）。为抓紧时间，这73架美机组成的攻击队不统一组队，而是分成三波，以松散的队形扑向日机动部队。
图12 企业号准备放飞一架参加攻击队的F4F“野猫”式战队机：10月26日08时05分
表4 美军两艘航母起飞的三波攻击队
|
| 战斗机 (F4F野猫) | 俯冲轰炸机 (SBD无畏) | 鱼雷轰炸机 (TBF复仇者) | 每波 总数 |
| 第一波@0730 (大黄蜂) | 8 | 15 | 6 | 29 |
| 第二波@0800 (企业) | 8 | 3 | 8 | 19 |
| 第三波@0815 (大黄蜂) | 7 | 9 | 9 | 25 |
| 单种机型总数 | 23 | 27 | 23 | 73 |
08时30分，航母对决历史上罕见的一幕出现：日军来自三艘航母的第一攻击波（62架）和大黄蜂队第一攻击波（29架）在空中目视距离内相遇。双方一心完成任务，没有交战。飞行人员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机群，有的在想是否应该交战，有的在想要是生还，回来时是否还能碰到对手。
十分钟后，日第一波遭遇美第二波（企业队）。这次日军看到企业队只有19架，觉得软柿子不挑太可惜。九架零战借着阳光，一举击落，击伤了四架美战斗机和四架鱼雷轰炸机，也有三架零战被击落。企业号规模本来就小的攻击队（19架）近一半已被歼。但企业队的灾难帮了跟在后面的第三波（大黄蜂队的25架），他们从狗斗混战的现场高速穿过，继续杀向日舰。不久日机就开始攻击美航母，但我们等到第8节再讲。本节为行文方便，专注于美机的进攻（表2的第2竖栏“美机进攻日航母”）。
大黄蜂队第一攻击波发现了日前卫部队，但觉得没有航母“油水”太小，拒绝攻击。他们继续前进，在09时30分果然发现了两艘航母，其中一艘冒着黑烟——那正是已经中弹的瑞凤号。另一艘陪伴在旁的是机动部队旗舰翔鹤号（瑞鹤号机灵地扎进雨区，没被发现）。空中巡逻的零战扑了上来，打下了两架美战斗机和四架俯冲轰炸机。但剩下的11架SBD“无畏”开始俯冲，几架杀红了眼的零战冒着友舰的枪林弹雨，跟在后面追杀下来。SBD“无畏”成功地将4枚454公斤（1000磅）炸弹砸到翔鹤号，撕裂了甲板，击毁了机库，引发多处大火。尽管没有丧失航行能力，翔鹤号（和瑞凤号一样）丧失了航空作战能力，在九个月之内无法参战（图13）。日军战役结束后的战训研究对美军这次攻击评价很高：在前有高炮，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美飞行人员能沉着冷静，临危不乱地俯冲投弹，命中率达到近40%，令人敬佩。
图13 美军在圣克鲁斯海战中最大的战果：翔鹤号后甲板被四弹命中
[注] 摄于翔鹤号撤回特鲁克环礁以后，时间大约是1942年11月初。
但美军的其他攻击令人失望。大黄蜂队第一攻击波的六架鱼雷机没能找到航母，攻击了前卫部队的玲谷号（Suzuya）重巡，但没命中。企业队幸存的飞机也找前卫部队开刀：攻击了雾岛号战列舰和利根号重巡，也没命中。匆匆赶来的大黄蜂队第二攻击波再次攻击了利根号，同样一无所获。唯一的战果是在09时50分，大黄蜂队第二攻击波有三枚炸弹命中前卫部队的筑摩号（Chikuma）重巡，击毙192人，击伤（包括舰长在内）95人，航速降到23节，被迫退出战场。
美机在大约10时全部撤离，完成了在圣克鲁斯全部三波攻击。机动部队九死一生，无一被击沉。但损失惨重：两艘航母和一艘重巡受重创无法继续战斗。然而南云欣慰地想到：（1）此时第一波攻击队已重创大黄蜂号（见第8节），（2）原来隶属前进部队的隼鹰号航母正高速赶来，近藤在战斗打响后命令隼鹰号及两艘护航的驱逐舰加入机动部队，归南云指挥。这样南云手里有两张王牌：瑞鹤号和隼鹰号。痛击美航母，为中途岛雪耻，为胶着僵持的瓜岛战局打翻身仗争取一下还是可能的。
【航母对决四：圣克鲁斯，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