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湖的荷花

【科大瞬间】从眼镜湖的荷花说起

原创：蒋家平  第70期

 

从眼镜湖的荷花说起

蒋家平

中科院武汉植物园的党委书记林克杰先生来科大，住在专家楼。我陪他出来散步，问他对 科大的印象。他说:“很舒服，恬静。特别是眼镜湖附近，环境非常好。”又问他有什么不足，他说：“湖里的荷花品种一般。我们可以合作，给科大建个名贵品种的荷园。” 

当然这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科大还从来没有耗费巨资整治景点的习惯。东区的荷、桃、 梅、石溜、枇把，随处散见，一年四季，花开花落，总给人一种自生自长、无人待见的感 觉。唯有那些散落的冬青、雪松，颇有些人工修整的痕迹，可那所谓的修整，却显得有些 笨拙和草率，反倒让人觉得不自然。另外，寻遍东西校园，似乎很难找到名贵的花草树木。听说生命科学学院的学生曾做过调查，还编了一本《科大植物志》。我没有看过，不 知道有没有名贵花木的影子？

然而，我接触过的校外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告诉我，科大校园很美，很雅静，很有学府气 息。于是我想，即便没有名贵花木的点缀，单单靠自然散落的草木，或许也完全能够支撑 起一种学府气派吧。

自然，质朴，本是万物之原生之态。而人类总喜欢按照各自的喜好，对自然万物施以整形 之术，以令其合乎自己的口味。于是盆景之、园林之、剪葺之、砍斫之，并美其名曰“艺术”。艺术固然是艺术了，且也满足了人类生存之某种需要，而原始的、自然的、本质的 状态却被破坏了，灵魂也被抽去了。

同样，社会的发展、文明的进步也有原始的动力和内在的规律。科学研究的原动力是人类 认识和探究自然奥妙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大学教育的原动力来源于教化、授业，使得人类 自身的文明得以传承和发展。因此，组织与管理大学教育和科学研究的活动，根本的一条 是要顺应并服务于原动力，任何阻碍、破坏，甚至与激发原动力背道而驰的行为，都是违 背教育和科研的内在规律的。

遗憾的是，人类出于自身功利的需要，总在想方设法让主观意志凌驾于内在规律之上，甚 至以政府行为的方式进行制度化“干预”。于是，在本应该更加注重内在规律的领域，如科研、教育领域，诸如巨薪争聘、巨奖刺激、数校合并、贷款征地等等急切切、乱哄哄的功利化举措，纷纷闪亮登场。表面上看去一派欣欣向荣，似乎也有明显的成效。可热闹的背后是暄嚣，是光环掩盖下的泡沫，是对科学、教育、文化的破坏。

文化本来就是人类作用于自然的产物，当然不可能不带有人类意志的痕迹。因此，通过人 类的意志来推动科技、教育的进步，是理所当然的事。问题在于，所有一切人类的推动， 都应该以不违背内在发展规律、不有损于原动力为前提的。否则，只会带来浮华背后的变 异，和繁荣背后的伤及根本。近年来，科技界、教育界由逐利冲动和政绩躁动而导致的科 研道德之沦丧和大学精神之毁弃，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这不能不说是与人的主观意 志凌驾于内在规律之上的行为紧密相关。

从某种意义上讲，原动力的根本在于自然与质朴，顺其自然、无为而为，才是最高的境 界。回过头来再看科大的校园，并由此联想到科大的文化，多少给人一种自然、质朴的感 觉。曾几何时，科大是中国社会声誉最高的大学之一，而自从1990年代以后，由于种种 原因，科大可谓声名沉寂，办学条件和资源受到很大制约。曾看到一份中国大学年度发展 经费排名，科大的年度经费甚至排到了全国高校的第30位。在全国高校扩招、并校、圈 地、 盖楼之风盛行不衰的情况下，更是看不到科大的身影。因此，在某些市场化操作的大学排名榜中，科大一度被排到十几名开外。不过，科大似乎并不为所动，依然一副不急不躁、闲庭信步的架势。既不去扩招并校，也不去大笔贷款扩建校园，更没有使出什么百万年薪招聘人才一类的招数搞“大树进城”。科研上的激励当然有，却不温不火，难以催生飞蛾扑火般的冒进激情。于是，曾几何时，种种诸如“科大落后了”，“衰退了”，“沦落为地方性大学了”之类的社会舆论纷至沓来。

眼镜湖的荷花

然而，当有识之士终于认识到，高等教育的质量亟待提高这个问题时，人们发现，科大竟 然以排名30位的经费资源，创造出名列前茅的科研业绩和人才培养质量，她的毕业生依 然受到世界名校青睐，她的科研成果竟然连续四年被两院院士评为十大科技进展，这是高 校中的唯一。在诸多以人均和以质量为衡量标准的指标体系中，科大的数据都是响当当 的，连主管高等教育的国家领导人都禁不住赞扬科大是所精品大学。有一年，在江西做招 生宣传时，江西师大附中校长在向学生介绍科大时说过这样一句话:“中科大是中国一流 名校中丑闻最少的大学”，这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确实有些奇怪，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可这就是事实。

我想，值得探究的原因有很多。而在我看来，一个必不可少的原因是，这所大学比别的院 校多了份自然、质朴的气质，多了份宁静、沉着和理智，而较少有涂脂抹粉的表面文章， 较少有躁动功利的心态欲望。换句话说，这里的老师还基本能做到心无旁骛地探索自然的 奥秘，这里的校园还基本能放下张平静的书桌。

 

文图编辑 :瞿淑亭,吴钩,陶李

排版编辑 :许赞华,俞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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