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瞬间

【科大瞬间】特刊
《我们心中的科大》--建校60周年庆

方校长连作了七场学术报告

阮耀钟（5802）

1987 年 1 号文件，撤销了当年科大管惟炎校长和方励之常务副校长的职务。宣布文件时，方校长正在北京出差。管校长通过电话告诉了方校长这一消息，并劝方校长不要回学校了。方校长说，这是他与管校长多年合作中听到管校长的最后一句话。原来，管校长离开科大时，上面生怕学生闹事，因此，管校长的一切行动全得听国家安全部按排——管校长离开合肥去北京时，不许在合肥上火车，而用小汽车送到蚌埠上火车，让合肥的学生送了个空；在蚌埠，让管校长上的不是合肥到北京的火车，而是南京到北京的火车，让北京的学生也接个空。所以，管校长清楚，上面也不会让方校长随便回科大，因此劝方校长不要回合肥，免得给自己和领导添麻烦。

可是，方校长是去北京出差的——他在合肥生活了十多年，他的书、衣物全留在了合肥。一次，方校长从北京天文台来无锡出差开会，他要求回科大取衣物。科大新领导当然无法拒绝。但为了避免学生闹事，当时的科大党委书记彭佩云派科大新任校长滕藤，去无锡与方校长“约法三章”。滕藤怕方校长不买他的账，叫我的科大同班同学麦汝奇陪他同去，还派了两辆小汽车。麦汝奇问滕藤，就两个人，为何派两辆车。滕藤说：“到了无锡，你去跟方励之谈，我在外面等你的消息；万一方励之不同意，你留下，我回学校请示。”堂堂科大校长，居然还怕一位下台的副校长，可笑！

麦汝奇把学校的意见跟方校长一讲，方校长立即表示完全同意——他决不想给科大添麻烦，也不想给科大新领导添麻烦；尽管自己受委曲，但一切从全局、大局考虑，个人因此受点委曲算什么！

滕藤看到麦汝奇事情办得很顺利，颇感意外——这件事他自己都感到棘手，不敢出面，才让麦汝奇出面的。为此，滕藤觉得麦汝奇挺能干，挺能办事的，于是，马上给麦汝奇封官许愿：那里还缺个党委书记，问麦汝奇愿不愿去。不曾想，麦汝奇不是那种溜须拍马的人，也不是一心想当官的人，当面就拒绝了。

方校长因此到了科大，还给学生作了一场学术报告。学校怕学生闹事，不安排在水上报告厅这样的大教室，而按排在教学一楼的一个小教室作报告。结果，教一楼几层走廊都挤得全是人。一场报告完了，方校长被告知，你现在不能走，你一走，学生跟在你后面，就成游行了，请你再作一次报告。这样，同样内容的报告，方校长一连作了七场！这肯定是空前绝后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创了一项吉尼斯纪录！

方校长作完最后一场报告，校方告诉他，教学一楼门口停着一辆小汽车，你一出大楼就进小汽车，不能直接回宿舍，否则又是一次游行。方校长非常配合，一出教学一楼，就钻进小汽车。小汽车并不开向他的宿舍，而是出了学校大门，往市里去兜了个大圈子……

很晚了，我和蒋巧云才去方校长宿舍看望他，结果，走廊上全是学生。我们俩看到，方校长正站着给学生一个一个地签名，有的在书上签，有的在笔记本上签。我看到一位学生，他跟方校长说，我没带书和笔记本，能不能在这包香烟上签个名。方校长在他的香烟盒子上签了名。签完名后，这位学生问：“方校长，你看这包烟现在值多少钱？”——这句话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不知这位同学现在是否还保存着这包烟？

因为人太多，我们考虑到方校长连作了七场报告，现在又一直站着给学生签字，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只简单的与方校长打了个招呼，便分手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与方校长见面，没想到竟然成了永诀……

(本文原载2012 年7 月8 日我的新浪博客。该博客是2007年 9 月 6 日创建的，2017 年 2 月 16 日被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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