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生邓

（三十四）来来回回的折腾之四

离开Bristol的那天是周六，我上半天的班，然后回Swansea那边去接班。 周五下班前老板娘让我把周六预约好的病人做好纪录，回到Swansea后再传给她。

下了Coach已快到下班的时间，直接去店里和梁大夫交接班，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说老板娘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你肯定以为我很高兴，其实不是的。

他的背有一些佝偻着，不知是右手提着包的原因还是习惯，身体有一些向右倾斜着。穿的是他那一件鱼白色的夹克，头发也有一些花白，暮色下很有些悲凉。

那时公司里帮老板打天下的老大夫陆陆续续拿了永居，有条件的，自己出去开了诊所，也就不在乎是谁炒了谁的鱿鱼。没有条件开诊所的，只能是自谋出路。被炒的主要原因不外乎是，其一，这么多年下来，工资太高，像我这样低工资的人多的是。其二，没有了工签的束缚，老板会感到对他们失去了控制力，差遣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其三，他们来英国久了，业内的行情和英国企业应该给员工的基本福利都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也就不是那么容易蒙得住的了。带薪的年假、病假是老板坚决不愿意支付的。

老板今天可以这样对待他们，明天也能这样对我，我又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们这些替他挣钱的机器(这是李总的原话)，一样的宿命，却不自知。没有互相关照不说，还要互相厮杀。

这不，说着话的功夫厮杀就来了。

星期一下午，Cardiff的京太来电话，问我梁大夫去了哪里，我说不清楚。

星期三一早，刚出家门，老板娘的电话就来了。先问我要不要回国休假，我说现在节不节年不年的，要休也是春节的事。她支吾了一下，说今天她让梁大夫又回来上班了。我一愣，问她什么意思，她说如果我不休的话，只能这样安排，让我们两个都作大夫，各看各的病人。

我说那怎么看?

她说看你自己的病人啊。你自己的病人呢?

我把拳头捏得紧紧地，告诉自己沉住气，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和她理论，说病人在去顶班前不都交给了梁大夫吗？

她说那她不管。

我接着问她店门的钥匙由谁来保管，她说还是交给梁大夫吧。

明白了她的意图，也就无需再说什么。

我站在路边，平息着满腔的怒火。告诉自己千万要忍住，先找到别的公司再说。

去到店里把钥匙交给梁大夫，明显地感到他松了一口气。

我去到店外，问了一下先前在Bristol面过试的那家公司对我的安排，他们说等下人事总经理会给我回话。

刚开始并不是找的他们家。我把几个大公司看了一下，老板是学医出生的有两家，一家是女老板，一家是男老板。和老板娘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不想再给女老板打工了。

想着如果老板是学医的，至少会好好做店吧。不会像有的公司那样瞎宰病人。而且也没有听到他家有骚扰女职工的传闻。

电话打过去，他们的人事经理姓孙，说他们公司在威尔士没有店，就给我推荐到了面试的这一家。感觉这个孙经理还不错。

回到店里等电话，梁大夫两腿伸得大开靠在待诊区的藤椅上悠悠地哼着歌。我懒得看他，站在过道里。

很快有回电，我出店门接电话，听到背后梁大夫直歪讥，哟，还挺忙得哦。

回复说是他家的Cardiff店目前安排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我。 权衡再三，我决定还是去孙经理公司。

孙经理说，只要不是在威尔士，他都可以安排，并且会尽量安排在离Swansea近的店里。而且像我这样的资历，在他们公司的年薪早就有一万五六了。但是转工前必须拿到最近三个月的工资单和P45。

毕竟关系到工作签，而且离拿工资单还有一段时间。我求老板娘调我去别的店，她说，小邓，你怎么这样呢?不管我以前答应过你什么，现在就是这个情况，要么你就呆在那好好干，要么你就走啊，你要走我绝对不留你!

要不怎么说忍字心上一把刀呢。我说那行，不管怎么说，也谢谢您们给我办的工作签，这么几年我也对得起您们了，您就把该给我的都给我，我走就是了，不然只能是法庭上见了。

她说，不是谁对不对得起谁的问题。

梁大夫接了老板娘的电话，出来把收款机的钥匙紧紧地攥在手里，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看得人好笑。以前虎妞离开前是直接从营业额里拿了三个月的工资的，收款机里能有多少现金？！把锁整周营业额箱的钥匙递给他，让他把钱点清楚后我再离开。

孙经理说，如果拿不到工资单和P45, 就去告他们，但怎么也说不清那些机构的英文名字。至于录不录用我要等面试后再说，让我去他们公司伦敦总部面试。

我在心里直骂娘，但事已至此，以后不管去谁家，基本上都是要去伦敦面试的。给伦敦的一个朋友电话，说了一下大致情形，可能要麻烦到他们，在她家住一段时间。她说没关系，让我到了后给她电话。

当天的Coach是晚上九点多到维多利亚，我告诉孙经理我坐第二天一早的Coach过去 。他说，坐火车啊，这个时候了，还节约那几个钱?

原来出出进进都是坐Coach, 公司报销，要么就是公司的车接送，从没坐过火车。哎，就只当是新生活的开始吧，我去坐火车，买了一个月内有效的往返车票，将近六十磅，这是我在英国第一次自己花这么多钱买车票，有些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