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力

 

悼念M州好友BH

 

 

  我一位在M州大学工作时期的好友BH离世了。 这不幸的消息来的太突然和太快了。本来我还期待着与他有再多点的人生交集。

 

  我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认识BH的。神州大地经过一场风波后，我几经周折第二次飞越大洋，来到我曾经工作生活过的M州大学城。当时BH已经在这里了，他是从京城过来的。我们同在一个研究中心工作。有时也同在一个实验室，同用一些仪器。他工作条理分明，用心专一。他科大毕业的，在京城科院工作，他的求学，工作和年龄与我相似。在异国他乡相遇，我们在生活工作中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那时的美国大学校园有浓浓的学习和生活气氛，特别是中美大门开放后，大学中增加了很多东方学生学者的脸孔。中国的学生学者联谊会是校园中最大最活跃的一个组织，每年都会筹办中秋国庆，中国新年的大型晚会，邀请上自校长下至系院教授和友好的外国人士参加，品尝中国百家菜，观看自编自导的东方歌舞，東西融合，其乐融融；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还会负责同胞的迎来送往，还有不时举办的周末野餐郊游之类。当时BH是其中非常热心积极参与这类活动的学者之一，出力，开车，出办好活动的主意。

 

  一段时间我们与BH一家住在大学校园的教师别墅，虽然色样古旧，但一栋栋的建筑，颇为别致，前后有院子。我住的地方与他们住的地方只有一路相隔，我们之间常常来往。BH好客，总会用一些假日，或者某人的生日举行聚会，邀请我们参加。他们一家很能做各种中国菜，各种菜肴林林总总，每次都有十几样，对远离家国的学子们很能解馋。

 

  BH敢为人先。他喜欢开车，开车的技术很好。有时长途旅游，一起出门，总是他承担驾车任务。九十年代那时侯，我们从中国来的人少有购买新车，能买一部比较好的二手车就很满足了，那时的的神州学人的经济状况，哪是一个穷字能说了得。几乎人人都是拿着仅有的资助过着求学求知的生涯。不过工作一段时间后BH多少有点储蓄，向实现他的第一个美国梦走去。他认为长途出游要开新车。长途游览，观赏自然，踏足北美，已经是人生能够实现的一个目标，达到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在我们学者中，他是第一个换购新车的。开着他的红色新Honda ，接新生，送朋友，合家出游，海边垂钓，他对未来的信心满满。再不久，他第一个贷款在小城的社区买下了一栋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们都看到了他实现美国梦的一幕幕。

 

  BH对待他人很讲究为人诚实的原则。他买房子时，首付欠缺，问我们借用一点，我们同意。数目不多，但他们坚持要给我们写一张借条，除了写借款数目，还写归还日期，并付利息。我们理所当然觉得不必要，但他们坚持。这样我们也只好收下借据。后来他如期归还借款，当然那利息我们是不会收的。

 

  后来BH找到新工作，搬家到东海岸，他们在小城的房子渐时还留着，等到儿子们毕业后，他们回来把房子卖了，那时我和他有一聚。1997年夏天，我儿子在东部实习，我们有第一次长途驾车旅游美东的机会。 那次我们专门到他在新泽西的家探望他们。事前BH把到他们家如何去，画了地图，连同新泽西不同于别州的交通转弯规则一起告诉我们。在他位于优雅宁静小镇的家，我们坐在他家后院，吹着暖和的夏风，看着绿色的草坪和蓝蓝的天空，聊谈他们儿子正在选择的工作，交流他在当时正在工作的美国顶级公司的感想……。他的人生历程正是一步步往前走着。

 

  再后来，我也离开了我和他共同工作过的小城，我和他不久也退休了。我和他一样共同经历人生的又一个阶段，看儿子成家立业，养育新一代，我和他一样有了新的使命。我们保持着联系，通过电子邮件，电话相互交流。期间他经历了不少他人生的波折和打击。为了他的家庭至親，退休的日子他无数次在美东和美中之间奔波。即使如此，他艰难地忍受着，奋斗着，前行着。他希望有一天我们一起重遊Ｍ州的大学校园。有一年，他到西部來，计划中有与我和其他旧友相聚的行程，可惜天气原因，未能实现。

 

  天有不测風云，在一次回国探望親友的旅途中，BH不幸劳碌倒下，情况非常，但他在亲人的悉心照料下，终于能安然返回美国家中，此后他以坚强意志和在家人的爱心护理下，身体逐步康复。我有幸与他做了一次电话长谈。大病初愈，他有无数可聊的话题，但顾及他还在康复中，许愿日后再卿。他甚至曾考虑过搬家西移，到有熟悉老朋友多点的地方，养病渡晚年。想不到，他的这人生梦的最后一幕未能实现。这既是他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他与我最后一次电话，余音缭绕, 依然在耳。容在音存。那最后的一次电话，可以说是我与与这位好友对人生又一次深深的感悟，也是永远的和共同的心灵啟示。

 

  生死由天，人同此路。但每个人都有他在独特社会生活环境中所造就的鲜明气魄和智质。故人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