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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艺术牺牲无怨无悔的叶子

(2021-07-31 17:20:45) 下一个

为艺术牺牲无怨无悔的叶子

张定华口述   辛夷楣执笔

 

叶子大姐可算是人艺资格最老的女演员了。她也是对人艺表演风格的形成贡献卓著者之一。她的从艺经历常常引起我的深思。她生于1911年,比舒绣文还大四岁。她的父亲留学日本归来,在袁世凯政府的外交部任职。她的家境是十分富裕的。但是,她对嫁个好人家,当阔太太的生活不感兴趣。1934年,她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毕业后,决定从艺。她瞒着父亲,只身离家,毅然考入刚刚成立的南京国立戏剧专科学校。

那是当时全国最高的戏剧学府。戏剧前辈余上沅、应云卫、田汉、欧阳予倩、曹禺等都在那里任教。多年之后,忆起当年往事,她高兴地说:“余上沅校长特别强调实践,我们天天上午上课,下午排戏。两年之中,我们排了八台大戏,好多戏都让我演主角,他们把我当成培养对象了!”

抗战时期,是叶子演剧生涯的全盛时代。短短几年,她塑造了刘凤仙、洪宣娇、赛金花、葛嫩娘、曾思懿、玛格丽特等风格各异的角色。抗战胜利后,她又在话剧《清宫外史》里演慈禧,十分成功。

新中国成立后,叶子在北京人艺演得最轰动的角色是《龙须沟》里洋车夫的妻子丁四嫂。她在人艺建院之初就来了。1950年,要排老舍的剧本《龙须沟》时,李伯钊院长让叶子去请焦菊隐来担任导演。他们早在抗战时期就熟识。焦菊隐先说戏显得单薄一些,需要加工修改,他还在北师大教书,怕不能集中精力排戏。后来,剧院要叶子一再去请,焦菊隐最后终于答应了来排戏,但让大家赶快去龙须沟体验生活。当时,治理臭沟的工程已经开始了。

    他们俩人都没想到,后来,《龙须沟》在焦菊隐导演下,成了新中国话剧舞台上现实主义的典范,焦菊隐也因此正式加盟人艺,担任了总导演和副院长,继而导出一台台光彩夺目的戏剧,创造了北京人艺演剧学派,而丁四嫂则成为叶子一生中塑造的最成功的角色。

生活中充满巧合,艺术创造中亦如此。《龙须沟》演员深入生活阶段,焦菊隐还没有辞去北师大的教书工作,因此没有太多时间与演员们在一起,他就提出让演员们写演员日记。每个演员都准备了两个本,轮番记,轮番交上去给焦先生看。焦先生把他的意见写在上面,演员们参照他的意见开掘生活,接近人物。叶子写了十几万字的演员日记。这个方法后来证实行之有效,人艺的一些演员从此养成了写演员日记的习惯。

其实,叶子并不熟悉北京贫民的生活。在深入生活中,她诚心诚意地与龙须沟一带的人们交朋友,听他们讲述自己的身世,细心观察他们的生活习惯、语言、动作。我读过她写的丁四嫂的演员日记,她对丁四嫂心理分析的细致,对其他人物理解的准确,让我惊讶不已。在演戏上,她真是聪明极了。

她在《人物形象创造的研讨》一文中谈到丁四嫂的袜子。她说,我想象她自幼受苦,从未穿过一双新袜子,总穿丁四穿剩下的,从来不合脚,袜筒经常脱落到脚腕上。这就是丁四嫂在第一幕中的形象。第三幕时,已是解放后,丁四嫂的穿戴已比从前整齐些。为了怕雨水弄脏裤腿,她把袜子套在裤腿外面,用根带子把它扎在膝盖下。到第四幕,沟已经修成,丁四和她的儿子都有了固定的工作。她去参加修沟落成典礼时,穿了一双黄灿灿的新袜子。她高兴地说:“你看这袜子多抱脚啊!”剧本中原来在这儿有一句台词:“你看这新鞋多抱脚啊!”她把新鞋改成新袜子,而且成了一个塑造人物非常有用的贯穿细节。这真如洪深所说:“不会演戏的演戏,会演戏的演人。”

   叶子演戏不仅异常用功,而且具有献身精神。排练时,焦先生提出,戏里的人物大多是下层劳动人民,由于长期受苦,会影响到人的发声,因此需要一两个演员用哑嗓子说话。叶子认为丁四嫂适合用沙哑的嗓音,于是自告奋勇这样做,结果人物更上一层楼。评论家说,叶子演的丁四嫂太真了,像“从沟里捞出来的”。龙须沟地区的民众干脆选叶子代表那个区当上了北京市人民代表。真不知道,对于一位演员来说,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奖赏更高呢?!

当时,评论家杨竹青敏锐地提出了一个“叶子现象”。他说:“为什么当耿震、梅熹、沈扬等一批驰名于国统区的名演员在艺术上陷于困惑时,叶子却洒脱地在表演艺术中呈现出新鲜的光彩?”当时担任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院长的廖承志也谈到,一些来自解放区的老演员“一屁股坐在‘十年斗争’光荣的包袱上,不再企图感受新鲜事物”,“那么这些人所能处理的人物将永远是粗糙的、活报里面的角色。”

然而,叶子为丁四嫂做出的牺牲是巨大的。由于没有掌握好变声的科学方法,这样演了几十场后,她的声带受伤了。我1954年到人艺时,叶子的声音已经沙哑了。这当然影响她饰演多种角色。本来,叶子的戏路是很宽的。但是,她从没有絮絮叨叨地为这件事后悔。她心甘情愿地为艺术牺牲。

1956年,苏联专家库里涅夫来给人艺排高尔基的剧本《布雷乔夫》。布雷乔夫是一个农民出身的资本家,晚年得了绝症,发现周围的亲友,包括妻子,都在觊觎他的财产,因此下决心报复揭露他们。郑榕演布雷乔夫。起先,他老找不到感觉,活动不起来,戏僵在那里。专家和剧院的总导演焦菊隐都很着急。

叶子在剧中演布雷乔夫妻子的姐姐梅拉利亚,一个道貌岸然心怀叵测的女修道士。有一天,在排演场正排郑榕与叶子的一场戏。她紧挨郑榕坐着,一面谈着上帝和罪恶,一面闪露出狡诈的目光。郑榕感到了她的虚伪,胸中燃起怒火,却不知该做什么。这时专家突然跳上舞台,在郑榕耳边小声说:“拧她屁股!”郑榕马上照做,叶子惊叫跳起,郑榕起身追她。俩人围着餐桌追逐,叶子边逃边骂。专家喊:“抡起桌布来抽她!”郑榕就抡起了桌布,叶子嚎叫着,举起两支黑色的袍袖,像只大乌鸦似地逃出了正门……

当时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郑榕突然一下子找到了布雷乔夫的自我感觉,这出戏火爆起来了。有人说:“戏剧的技巧就是交流的技巧。”叶子就是一个善于在交流中迸出火花的真正的演员。她的即兴表演一下就把郑榕激发起来带进戏里去了。

1956年,剧院决定排演《日出》。叶子知道自己的年龄已不适合演20出头的陈白露了,她的嗓音也不适合,就想申请扮演人老珠黄的妓女翠喜。这使她不禁想起三十年代的往事。那是她进入南京国立剧专的第二年,老师曹禺要亲自给他们排演他刚发表不久的《日出》,让叶子演陈白露。上海复旦剧社刚刚演了此剧,由复旦的女大学生凤子演陈白露,相当成功。因为找不到人演翠喜,他们就把第三幕删了。曹禺很不高兴,说这一次我们剧专一定要演第三幕。叶子嘴快,不假思索地说:“干嘛要演第三幕?翠喜这个脏女人,有什么可演的!”一向和颜悦色的曹禺生气地说:“你懂什么?翠喜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

    翠喜是一个久历风尘的老妓女,一般的女演员很难拿下来,而且很容易一演就过。到底申请不申请呢?于是之和朱旭也都鼓动说:“叶大姐,你就申请吧,你一定能演好这个角色。”曹禺知道叶子申请演翠喜,很高兴,再次强调这个女人有一颗金子的心。叶子的表演一炮打响,不仅深深地打动了观众,也轰动了文艺界。曹禺对导演欧阳山尊说:“真希望把叶子演翠喜的第三幕压成唱片。叶子演的是千古绝唱啊!”

1957年,人艺排演《北京人》。叶子在里面扮演大奶奶曾思懿。这是她第三次演这个角色。抗战时期,她的丈夫熊佛西在桂林曾给她排过这个戏。抗战胜利后在上海她又演过这个角色。人艺的演员黎频曾在《叶子印象》一文中,回顾了在上海和北京与她两次同台演《北京人》的感受。

黎频说,在上海演《北京人》时,分配她演长期与丈夫住在娘家的病恹恹的文彩。但是,她胖且健壮,所以对演好角色没有信心。在排演中,她努力从周围的人物身上寻找感觉,而叶子的戏对她帮助最大。她觉得这个嫂子太欺负人了,欺负她哥哥、表姐愫芳、她自己……但是,她找不出一句话来还击,真懦弱极了。

她又说:“十年后在北京人艺我们又合演过这个戏,她还是思懿,我则饰陈奶妈!她的戏还是那么好,宝刀不老!但是,我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每天演出她嘴里都含着西洋参。”

我至今记得当初看《北京人》的感觉,叶子扮演的曾思懿与蓝天野扮演的她的丈夫曾文清的对手戏,还有叶子和舒绣文扮演的愫芳之间的对手戏,太有嚼头,太过瘾了!她不仅演出了曾思懿的狠毒,也演出了她的干练;不仅演她欺负人占强到了极点,也演她索尽枯肠支撑这一大家子的不易。她演出了人物行为背后的合理性,塑造了一个异常丰满的人物形象。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剧院还流传着叶子让戏的故事。一知道梅阡正在把老舍的小说《骆驼祥子》改编成话剧,叶子就很想演虎妞。老舍也觉得这个角色适合她。就在1957年要排练之前,舒绣文从上海调来了。剧院领导决定由她来演虎妞,还决定由年轻演员李婉芬演B角。叶子理解剧院领导的苦心,高高兴兴地把虎妞让给了舒绣文,自己申请演虎妞C角。《骆驼祥子》演了好多场也没轮上她演。直到1962年,舒绣文和李婉芬都病倒了,才让她上。没想到,演了十几场,她也病倒了。当时,说明书来不及改名字,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叶子演过虎妞。而这竟是她在人艺舞台上塑造的最后一个角色。

叶子没有一点大演员的架子,平时不讲究吃喝也不讲究打扮。她穿衣服甚至有些儿邋邋遢遢。这样不修边幅,在女演员中是相当少见的。同事们笑话她不会生活,她也不生气,仍旧邋邋遢遢来上班。我觉得她就是一门心思演戏,钻进去出不来的人。演完丁四嫂之后,她终生有了丁四嫂的痕迹,也变得很贫民化了。焦先生说她适合演北京小市民,她当时还不太高兴,而深入了角色之后,她确实改变了。

有一次,我们一起下乡劳动,去北京郊区捆大白菜。她发现旁边的地里还有茄子,就摘了一个,擦巴擦巴就生吃起来。她还让我吃,我说:“那怎么吃?”她连声说:“好吃,好吃!”后来,我们带头劳动的头头苏民还为这件事不点名地批评她,说不应该随便吃老乡的东西,可她并不在意。

    说起来,她是大家的老大姐,但她特像一个童心未泯的大小孩。生吃老乡茄子的事,别人很难干得出来,在她却再自然不过了。她平时说话也是直来直去,尽是大实话,时常引来大家的哄堂大笑。

   “文革”开始后,叶子也属于被揪出之列。“黑帮们”本应住在灯市东口人艺做布景的大楼里,但她身体实在不好,允许她回家住。她怕来晚了挨批,就半夜起床,抱着闹钟,从史家胡同56号走到灯市东口的大楼外面等天亮。在学习班里,迫于压力人人都不得不批判检查自己,叶子不会作假,经常沉默不语。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直追随革命,现在却成了革命对象,还成了“特嫌”?因此,她老是挨批。

当时,她的更年期综合症已经十分严重,常常夜不能寐,她和儿子又都查出了肝炎。从国家,从个人,她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意思没希望,就在一天夜深人静时,寻了短见。后来,幸亏被及时发现,同事们赶紧把她送到医院,才抢救过来了。在那时,自杀是自绝于人民的表现,叶子因此罪加一等,被关进学习班,不许回家了。她与吕恩、杨薇关在一起,她俩对她很照顾。

40年代后期,叶子带着小儿子离开熊佛西来到北京,就一直没有再结婚。人艺的同事们很关心地问她:“叶大姐,你为什么不再找一个伴儿呢?”她意味深长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呀!”直到后来我读了她的自传后,我才知晓他俩的那段情真是如梦如诗,那段情又注定了难以久长。

1938年长沙大火后,叶子随怒潮剧社撤退到重庆,又随友人来到熊佛西主持的成都四川省立戏剧学校和附属剧团。熊佛西是当时戏剧界有名的才子,又以30年代在河北定县主持平民教育、搞农民剧团,享有盛名。

在成都,叶子排演了《秦良玉》、《名优之死》和《赛金花》等剧目,又在熊佛西的戏校教书。熊佛西知道叶子喜欢花,便从街上买来许多鲜花,自己动手编插在花篮里,让叶子拿回自己的房间。

有一次,熊佛西带领戏校师生去灌县演出。叶子顺便去游青城山,回来晚了没有看上都江堰的放水祭奠。熊佛西就陪她到吊桥上,给她讲述开闸放水的情况。他只顾盯着叶子,只顾讲述,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踏入竹制索桥的缝隙,划破了小腿,流了许多血,使叶子心疼不已。

另一次,师生们一起去乡下远足,路过一座木桥。桥下的水已经干枯,露出鹅卵石。这时,桥对面过来几头驮煤的毛驴。见他们人多,毛驴竟惊恐地直冲过来。叶子躲避不及,一头栽到桥下,昏迷过去。等她醒来,只听众人大叫“叶子”;再一看,身下铺着厚厚的稻草,头上包扎着白绸围巾。

这件意外事故给大家留下熊佛西英雄救美的话柄。他们说,熊佛西当时像侠客一样纵身从桥上跳到叶子身边,一边用他的白绸围巾给叶子包扎伤口,一边口中连声大喊:“叶子”。这件事使叶子大为感动,她认为熊佛西是一位可以交托终身的人。

因为经济原因,戏校不得不搬到乡下,没有条件再演戏了。叶子是个无戏百恼生的人。这时,她听说,欧阳予倩在桂林创办了广西艺术馆。她就和熊佛西商量,想去桂林演戏。熊佛西说,你先去,我把学校的事情安排好,就去找你。

熊佛西还写信给在桂林广西大学教书的朋友焦菊隐,托他照顾叶子。结果叶子一到,焦菊隐就请她在自己执导的《明末遗恨》中扮演主角葛嫩娘。不久之后,熊佛西辞去在四川的一切职务,赶到桂林。朋友们开玩笑地问他:“你为什么放弃校长不当,跑到桂林来谋事?”他也嘻嘻哈哈地笑着回答:“不爱江山爱美人。”

熊佛西一到就给桂林的剧人排了两个戏,具有抗战内容的《新梅箩香》和曹禺刚发表不久的《北京人》。然后,欧阳予倩的广西艺术馆又排演了阳翰生的《天国春秋》、于伶的《长夜行》和老舍的《国家至上》。不到一年时间,叶子演了六台大戏,她乐不可支。

她与熊佛西先与焦菊隐合租房子,共用一厅。后来,他们搬到湖边的一个小院,他们的家成为文人的汇聚之地。柳亚子、欧阳予倩、田汉、徐悲鸿等人经常来吟诗做画。他们夫妇还与茅盾同游漓江。1944年春,在中共南方局领导下,田汉、欧阳予倩、熊佛西和瞿白音在广西发起了为期三个月的“西南戏剧展览”。叶子在《茶花女》中演玛格丽特,大受好评。

1944年下半年,日军大举进攻广西,叶子夫妇加入湘桂大撤退的人流,逃到贵阳。叶子怀着身孕,一路上受尽折磨。好不容易到了贵阳,叶子生下儿子,又没有奶,不久孩子就夭折了。

在贵阳,他们准备成立一个“文恳团”,到小城市开展文化工作,却遭到市长林森的反对,并被驱逐出境。他们只得去遵义。在遵义,他们住在山坡上,自己种菜打柴。熊佛西画画卖画得来的钱则买米。就在这样艰难度日之时,他们等来了日本投降的喜讯。

叶子又怀孕了,他们决定把熊佛西在贵阳开画展卖得的一笔钱作路费,奔赴上海。到上海不久,熊佛西被聘为上海戏剧专科学校校长。叶子也在戏校教表演。儿子生下来了,叶子不会带,儿子经常闹病,弄得叶子狼狈不堪。

这时,杨村彬在排《清宫外史》,邀叶子去演慈禧。于是,叶子上午教课,下午排戏,后来又晚上演戏,忙得不可开交。《清宫外史》大受欢迎。杨村彬又接着排演了《北京人》,请叶子演曾思懿。接着,洪深邀她去演《悬崖之恋》。新华电影制片厂邀她去演《大团圆》。

叶子本来就不善理家。她请了一个苏州阿姨,两人又语言不通。孩子经常生病,家中乱作一团。这时,熊佛西说,现在生活安定了,有了孩子,我事情多,希望你担负起家庭主妇的责任。但是,叶子哪能放弃演戏?两人矛盾日深。

在演戏与理家不能两全的情况下,叶子最后做出了选择。她还不到40岁,她不能从此充当家庭妇女,她要继续演戏。那时,解放战争已进入最后阶段。她听说新华电影制片厂要在北平建分厂,就去信联系。然后,她带着3岁的儿子,离开了熊佛西,于1948年10月飞到北平。

解放初,在北京召开全国第一次文代会时,熊佛西来了,但是他没有来看叶子和儿子。叶子明白,他们的缘分尽了,但是与熊佛西一起的十年永远作为美好的记忆留在她的心里。当初,他们因为戏剧而相聚;如今他们因为戏剧而分离。

80年代,听说叶子住进了老年公寓,我先是一惊。读了她的自传,我觉得她的选择非常明智。她说:“许多年来,由于我一心为演戏,很少关心照顾儿子,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像人家母子那样亲近……我住的是北面房,冬天非常之冷……听说北郊办了一座老年公寓,我便下决心到这里度过我一生中最后的几年。”

如今,她已在那里住了十几年,她不仅写完了自传,还学会了画画,九十几岁仍然相当健康。后来,她又搬回56号人艺大院。人艺的老同事们常去看望她。我觉得,当初,她为演戏毅然离开熊佛西是对的。她坦率地承认很少关心照顾儿子,而不是一味责备儿子与她不亲。叶大姐是小事糊涂大事明白的典型。她的一生活得有意义,活得潇洒。她为舞台贡献了自己最宝贵的年华、才智、甚至爱情,她塑造的形象永远留在观众心中。

 

选自《记忆深处的老人艺》一书

 

照片说明,1,《日出》剧照,叶子饰翠喜(右),刘华饰小东西

          2,《龙须沟》剧照,叶子饰丁四嫂(右),杨宝琮饰丁四(中)

          3,叶子(右)在《难忘的岁月》中饰孟淑琴,狄辛饰易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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