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散记
半垧 (2024-12-11 21:43:15) 评论 (4)打冻方
农场没冬闲。农活忙完了,冬天挖沟。 冬天地能冻一米多,挖沟其实主要用镐凿沟,所以叫打冻方。用镐刨,刨到软土,再用筒锹挖。临收工时,拉犁刀,把土划出方格。 零下30多度,一夜冻半尺,撬开就是一堆一尺见方半尺厚的冻块。要抡一天十几斤大镐,力气活。
中午也接近零下30度,包子馒头第二口都是冰碴。
北风吹,雪花飘,
姑娘小伙,黄棉袄,草绳系在腰,
扛锹镐,趟雪走小道,霜满狗皮帽,
走小道,工地到,
挥铁锹,抡大镐,使劲凿,
使劲凿,冻块掉,
冻块掉,弯腰就往沟上边抱,
往上抱,汗直冒,
汗直冒,抬头瞧,白云飘,蓝天高,
蓝天高,开口笑,大沟一半已挖好,
往远瞧,白雪茫茫压荒草,
送饭牛车到,包子棉被包,
包子香,包子好,包子就着冰碴咬,
四个包子一杯水,撑得弯不下腰,
弯不下腰,还得干,转眼太阳转西边,
收锹镐,拉犁刀,
横竖划出道,明天好刨。
水中割麦
那年雨多,麦田都淹了。收割机下不了地,全靠小镰刀。每天下地*老三样*:镰刀,磨石,披布。磨石必须的,镰刀钝得快,必须常磨。披布就是一块2尺多见方的包袱皮布,别小看这块布,太有用了。水多,蚊子多,还有瞎虻(类似牛虻),得用披布把头包上保护。像下面女孩那样都挽起来,一会就全咬肿了。收工路上,得用披布赶蚊子,根本不敢停。在场院,保护脖子肩膀扛麻袋不被磨破,扬场防麦麸掉头发脖子里。
我们一天没休,每天十一二小时,割了一个半月,连里一万多亩麦田就这么用小镰刀割出来了。
练出割麦技巧,其实也简单,就是一把抓得多,一刀割得长,麦茬接近地面,抓满一把不转身往后放,而是放脚面上往前带。
雨连绵,水淹麦田,
东一洼,西一片,割麦一天脚不干,
蚊子叮,瞎牤咬,一块披布头上包,
背也疼,腰也酸,麦垄总也割不到边,
左手抓,右手拽,一把一把割下来,
抓得多又割得长,麦秸用脚往前带,比比看谁割得快。
闷雷暴雨乌云翻,衣服浇透风吹干,笑指彩虹挂在天,
收工路上笑语欢,披布来把蚊子赶,扭头遥望地平线,
地平线,
落日扁圆,红霞满天。
夜班开车到十里外开荒
我们是新建连,开垦了大片荒地。开拖拉机当然比挖沟割麦子轻松多了。就是一整夜比较单调熬人,另外夜里蚊子多,只好用一只手开车,腾出手来赶蚊子。水箱散热器很快就被蚊子堵了,一夜要清好几次。护板打开,一股烤蚊子干的味儿。
晚霞褪红天渐暗,新月弯弯,
穿越大草甸,
无边黑暗中,车灯一点明,
还有绿莹莹,狐狸眼睛,
荒原寂静,孤车轰鸣,伴着北斗星,
蚊子多,直扑脸,
水温高,下车看,
蚊子把散热器,又堵满,
手拉方向杆,荒原来回转,
犁过黑土翻,明年是麦田,
长夜终消散,朝霞红灿烂,草甸接天边,
回头看,
荒地开出一大片。
评论 (4)
好辛苦。年纪轻轻的正是交游玩乐的年纪被毛主席骗去修理地球。
知青是苦,好歹几年也就回城市了。
我们出生在那里的农民,一辈子都在受那种苦,没有人为我们农民喊过一嗓子,就好像我们农民天生就只配受那种苦一样。
艰苦的岁月,但作者的笔调很轻松,赞作者的超然心态。是苦难,也是锤炼、是财富。
知青苦呀!我们南方好些,但天气闷热潮湿,蚊虫跳蚤叮咬化脓疼痒,一辈子也忘不了!咱们是同代人同龄人啊,文学城的老辈人了!
半垧